温既白把膝盖下的垫子扯了扯,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膝盖,把衣角抚平了些,看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默默叹了口气。
可能是觉得无聊,又觉着有些新奇,便又偏头看向阿姨。
这次阿姨换了一种哭法,抽倒是不抽了,就是嚎的声音有点大,方圆十里估计都能听见。
温既白贴心道:“阿姨,需要喝水吗?”
那阿姨一行泪又滚落下来,倒吸着凉气,艰难的摇了摇头。
温既白忍不住发问:“阿姨……您是我妈妈的朋友?”
那阿姨哭的眼睛都肿了,抬手抓了一下卫生纸,第一下还因为意识恍惚抓了个空,第二下才碰到纸尖,一连扯出来两张,随便抹了两下鼻涕,突然顿住了,她说:“爷爷他……英年早逝啊……他才一百零一岁!怎么就没了呢……”
听到这,温既白松了口气,随手捞起了一罐可乐,可乐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瓶罐周围还有水雾,凉气沿着她指尖化开,“撕拉”一声,可乐被拉开,气泡咕噜噜的滚了上来,温既白很自然的抿了一口,消了消暑气。
哦,哭错人了啊。
好说。
温既白刚刚还以为她老妈是个隐形富豪,死了之后突然冒出来很多所谓的亲戚跟她争家产来着。
温既白目视前方,缓缓站起来,轻轻跳了两下,刚刚腿都跪麻了,终于感觉到了腿的存在,温既白才诚挚的跟阿姨说:
“阿姨,您家葬礼应该是在隔壁,您哭错地了。”
“……”
那阿姨脸顿时就黑了。
然后大约顿了五秒钟左右,她如行尸走肉一般道了歉,又如行尸走肉一般飘到了隔壁。
温既白回了一个格外礼貌的微笑,表示她都理解。
原来唢呐声也不是她家葬礼的。
凌晨三点,雨也停了。
彻底安静下来了。
—
妈妈温越一直给自己标榜成理性的单身独立女性,小时候看家庭伦理剧看多了,就怕遇到一个恶婆婆或者出轨渣男老公。
所以她很小就立了一个flag,不恋爱脑不谈恋爱。
不结婚不生小孩。
然后从福利院里领养了她。
为此温越女士和家里人闹得很不愉快,后来连卧病在床,姥姥姥爷都没来看她几次。
就算来了也会指着温既白鼻子骂:“你图什么?你就为了这小孩一直不结婚?”
一般遇到这个情况,温既白就会垂下脑袋,按动着荧光笔的笔末,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跟发电报似的,另一只手翻着童话书,一下又一下用荧光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所以那段挨骂的日子,别人听到的是抱怨和愤懑,什么难听的话仿佛都能往她身上扔。
她所见都是——
哇,白雪公主和王子幸福在一起了。
灰姑娘的水晶鞋好漂亮。
小美人鱼的故事好凄美。
就仿佛他们骂的不是她。
葬礼是在老家办的,姥姥姥爷也没有给她们好脸色。
哦,这里不太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