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思对这两个曾经上门询问过的警察有印象,见刘易斯将一杯牛奶放到自己面前,便拿着吸管喝了;再让他吃点饭,就摇头不作声。
刘易斯也不催他,只一边吃饭一边和苏兰察说话,不时夹两筷子觉得小孩子会喜欢吃的菜放在卢克思面前的碟子里,慢慢的,卢克思也跟着他们吃了些东西下肚。
因连湘不在,警方不能单独对小孩子进行询问,所以用餐期间刘易斯也没和苏兰察聊案情,而是在讨论租房的事宜。
苏兰察这些天确实关注了一下镇上的出租房屋信息,但还没找到满意的位置。
“要清静,要离安全局近,还要附近有方便吃饭的地方……小子,你这要求可不低了。”
苏兰察端着杯子笑了笑,又补充了一条:“而且还要能养宠物。”
刘易斯些微吃惊:“你养了宠物?”
“我有一只猫。”苏兰察道,“绝育过,很老实,就是爱掉毛,倒是不怎么叫。”
“现在爱养猫的男人越来越多了。我年轻那会儿,流行过一个说法,叫什么‘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刘易斯耸肩。
苏兰察也听过这个说法,“男不养猫”好像是因为猫性阴柔,有损男性的阳刚之气,“女不养狗”的背后就掺杂阴险猥琐的猜测了。
刘易斯本身也不怎么拿这个说法当一回事:“要我说,现在的人猫狗都养得娇气,对人倒是互相都没那么多耐性了。”
苏兰察道:“和猫狗相处能够解压,和人待久了只能凭增压力。”
“抱歉了,警佐,每天至少要和我相处八个小时。”刘易斯举杯,笑得故作险恶。
几乎刚结束用餐,连湘就从店中出来了,脱下了后厨用的围裙,头发好像也重新梳过,但身上难免还是沾染了厨房中的油烟味。她是个消瘦矮小的女人,而且把这些特征遗传给了儿子。
“这里客人多,警官先生,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刘易斯便让连湘选择叙话的地方。
连湘也是临时请假出来的,不想走得太远,就把刘易斯二人带到了离新叶饭店不远处的一片闲置荒地上,这里堆了些不知作何用处的乱世,周边的野草都长了齐腰高。
见连湘虽然出来了,依然是沉默不语的模样,刘易斯只能率先开口,向连湘确认卢克思偷钱被打一事。
出乎意料的,连湘并没有回避这件事,而是肯定地点头:“是我让他去拿的。卢斌从来不往家里拿钱,房租、水电、儿子的书本费……什么事不要花钱,他不往家里拿钱,我一个人在厨房里洗菜切菜,能挣多少钱?总不能喂饱了两张嘴,就万事大吉。”
苏兰察微微皱眉:“所以你让卢克思去偷卢斌的钱?这个‘偷’是怎么回事?”
连湘不安地搓了搓两只发红的手,面上一派冷淡:“他手头有钱,我让儿子去拿,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子拿老子的钱,怎么能叫偷?”
刘易斯心下一动,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卢斌手头上有钱,据我所知,他不是留得住钱的人?”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有打零工,做木匠活,给人搬货……总能攒点钱下来。”连湘烦躁不已,“你们是镇里的警察,来调查我们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做什么?难不成要把我儿子拿他爸爸钱的事情治罪?”
苏兰察留意到卢克思不安地站在连湘身边,不时抬头瞄妈妈的脸色,便插话道:“事情和卢克思无关,但连太太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们难免要打扰一番。”
见连湘的神色有所松动,刘易斯继续道:“我们知道卢斌账户上的钱不全来自他的零工报酬,但具体来自哪里,来自谁手中,连太太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连湘答不应题:“那天晚上我去接了他,他跟陈二姨的事没有关系。”
刘易斯心下了然,扭头对苏兰察道:“你先带卢克思去避避凉,我和连太太单独说两句话。”
苏兰察应声,然后温言哄着卢克思到河边看鱼去了。
等一大一小两人走远,刘易斯才重新盯着连湘,正色道:“连太太,既然卢斌在案发当晚的行动没有问题,那就说明他和案件没有直接关系,你如果对我隐瞒线索,或许反而导致他的嫌疑增大。所以,务必请你如实回答:卢斌手上的钱——那些没有带回家里的钱,都是怎么来的?”
连湘本就消瘦矮小的身子,几乎要在刘易斯的质问下瑟缩成一团,绞着手指犹豫半天后,还是声如蚊吶地开了口:“他从范家老爷的手上领钱。”
刘易斯重复着确认:“卢斌从范祁铭手上领钱?为什么?”
说出真相后,连湘的情绪反而稳定了些,声音也正常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陈二姨两年前回到村子里来之后,一直是卢斌在照看她,吃的用的都往那边房子里拿,我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毕竟我们家的条件也就那样。但后来卢斌说他不是在打白工,他二姨手里有钱,等她死后,都是我们家的。那我也不愿意,陈二姨就算手里有钱,也是要天天吃药的,能留下多少?况且我也不爱贪老人家那点积蓄……”
“有天,我和卢斌吵了几句嘴,他可能是喝多了,就说漏了嘴。他说有人让他帮忙照顾陈二姨,给陈二姨送终,这桩事是有钱拿的大买卖,如果他不是二姨的远房侄子,还轮不到他头上,我再问他是谁,他就不说了。后来我也留意了几次,他手里确实宽裕得很,而且隔不了几个月,就又能拿到一笔钱,我担心他卷入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有一天他又不言不语往外走的时候,跟踪了他一回……”
“我本以为他是要去接电话,或者去银行,但他去了邮局,我们家根本没什么信件来往,这就更让人生疑了。我个子矮,还戴着帽子,穿了借来的大衣,他根本没发现我也跟了进去,也可能是他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没觉得我站在广告栏面前,借着镜面反光观察他的举动很可疑。”
“在卢斌走进邮局之前,范家老爷就站在窗口面前寄信了,卢斌当然没有什么信要寄,所以他站在范家老爷身边,向柜台要最新的邮票,就在他挑挑拣拣的时候,范家老爷写完了信封,带着几封信转身出去之前,留了一个空白信封在柜台前面,我从镜面里看见卢斌迅速把那封信收进了自己口袋里,然后买了几枚邮票,也离开了邮局。我当时就明白了,他们一直在用这个方式付钱和拿钱。”
连湘满脸都是疑惑:“但是我搞不懂。我知道陈二姨原先给范家老爷做过保姆,但范家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委托卢斌照顾二姨?我知道他现在的夫人名声很好,不像是会阻拦他照顾一个老佣人的。总之,虽然卢斌一直从范家老爷手里拿钱,但从来没贴补过家用,我也不向他要,只是每次发现他又拿了钱回来,就让儿子去他钱包里拿——这是我们应得的!”
说了两句硬话,不安又回到连湘脸上:“……但是那天晚上二姨出事了!白天卢斌还去了二姨的屋子里,到晚上她就出事了,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猫腻?那混球怎么能扯上这种事?但是刘警官,你查清楚了对不对,卢斌那天晚上喝得烂醉,还是我和儿子去把他拖回来的,他跟二姨的意外没有任何关系。”魔。蝎小说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