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眉头紧皱,轻声道:“应该是里面出现什么变故了。”
唐韵抓住秦珏的手,发现秦珏的手反常地冰凉,秦珏眉眼敛得极低,似乎在努力压抑某种负面情绪。
“不怕,只是情况复杂了点,但歆歆的手术本身很成熟了,不会出事的。”
“不会出事的。”秦珏小声说。
她说给唐韵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此时此刻,眼前的场景在秦珏脑海中旋转,跟数年前她妹妹上手术台时的情景无限重合,现实和虚妄的界限逐渐模糊,秦珏的呼吸开始变粗,她握紧了唐韵的手,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这是歆歆,不是别人。
秦珏的妹妹在和歆歆差不多大的年龄查出了大脑胶质瘤,恶性程度非常高,秦珏请了全球知名专家一起会诊,但谁都没有办法,癌细胞在脑内弥漫性迁移,无法安全切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病情恶化,一夜又一夜徒劳地守在医院里。
她妹妹上手术台的时候,秦珏也是这样等在外面,目送一波又一波人进去帮忙,签了一张又一张通知书。
最后,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主刀医生出来向她致哀。
她有再多的钱,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秦珏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一直试图遗忘试图掩盖的记忆卷土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之后那段暗无天日的自我斗争,她彻夜失眠,甚至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她放过自己,她在那时候染上了烟瘾。
她又想抽烟了。
“唐韵,你去帮我买包烟。”秦珏声音嘶哑,手指发颤。
“秦总……”唐韵迟疑,她感觉秦珏的状态很不对劲。
“去,快点。”秦珏说。
医院是禁烟的,但唐韵此时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印象中从没见过秦珏抽烟,但此时催促她快去买烟的秦珏看上去却十分真实而痛苦,她一步三回头,去楼下自动贩卖机买了烟和打火机。
秦珏拆开包装,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尖贪婪地嗅闻,从前她压力非常大的时候,只要闻一闻烟丝的味道,就能平复下来。
但这回,这种隔靴搔痒一般的抚慰完全起不到作用,她夹着烟,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对着风,点燃时隔这么多年的第一根烟。
火光在指尖明灭,风裹挟着烟味缭绕在眼前,秦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尘过肺,五脏六腑都被抚平,她逐渐冷静下来,一回头,发现唐韵在旁边担忧地盯着自己。
“没事,老毛病了。”秦珏笑着解释。
她那一口吸得很吓人,带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欠下的都找回来一样的决绝,只一个深呼吸,烟只剩下半根。
人的身体并不需要这样迅速地摄入尼古。丁。
“秦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唐韵问。
如果秦珏有烟瘾,那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唐韵和她同吃同住快一年时间,秦珏从来没有吸过一支烟,甚至家里连个烟盒都见不到。
据说烟是很多人缓解压力的方式,像秦珏这样,并不享受,反倒像是被困在了某个梦魇里。
“秦总,你可以告诉我的。”唐韵说。
秦珏掐着剩下的半根烟,站在风口里,风吹得她双眼迷蒙,恍惚间似乎很有倾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