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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无力改变吗(第2页)

第二天的文华殿宴会上,朱祁钰捧起酒杯,杯壁映着朱祁镇袖口的补丁:"皇兄在瓦剌可曾喝过葡萄酒?"他忽然将酒盏推向我,"朕听说过,先生当年在诏狱教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朕今日才真正明白。"

我望着酒盏里晃动的烛影,不言语,朱祁镇的筷子悬在半空,迟迟未动,殿外,锦衣卫的靴声整齐地碾过刚下过初雪的地面,像极了当年水牢里的老鼠啃食声。

宴席将散时,朱祁钰突然按住朱祁镇的手,指尖划过对方掌心的茧疤:"皇兄可知,京郊有人新修了很多座衣冠冢?"他凑近,呼吸拂过朱祁镇耳际,"英国公的碑上,刻着力战殉国,却没提他最后是替谁挡的箭。"

朱祁镇的手指骤然收紧,掐进桌沿的雕花。我看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瓦剌皮鞭,鞭梢染着暗红——不知是谁的血。殿角的铜鹤香炉飘来龙涎香,却盖不住南宫方向传来的血腥气,不知哪个不开眼的小太监,又撞碎了给太上皇的膳食。

散席后,朱祁钰递给我个锦盒,里面是块新制的玉佩,刻着"功成身退"四字:"先生在京郊住得可惯?"他望着殿外的月色,"听说那里的枣子,比文华殿的甜。"我摸着锦盒边缘的刺,那是故意没磨平的棱角,就像他藏在袖口的匕首。

夜深人静时,我叩开南宫侧门。朱祁镇正借着月光读《皇明祖训》,书页间夹着片枯黄的槐叶——来自汉王府遗址的老槐树。"先生当年在诏狱水牢,"他忽然开口,"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们朱家的江山,是用白骨堆的?"

我望着他眼下的乌青,想起十年前那个在牢中对着我背《论语》的少年。墙角的"忠孝"木牌映着月光,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极了朱瞻基临终前颈间的紫斑。远处,朱祁钰的仪仗正在返回乾清宫,灯笼连成的红线,宛如一条永远挣不脱的锁链。

朱祁钰遣人送来的柴炭又少又差,所以暖炉的火苗非常微弱,朱祁镇的指尖摩挲着《皇明祖训》泛黄的页脚:"先生来得巧,"他扯过件露絮的棉袍裹住肩头,"今日的粥里掺了沙砾,硌得牙疼。"月光从窗纸缝隙漏进来,在他颧骨投下青黑的影,比在瓦剌时更瘦了。

我递过随身带的姜茶,陶壶还带着体温:"陛下在瓦剌时,可曾好好吃过几顿热饭?"话出口才惊觉失言,眼前人已是太上皇,却仍用着"陛下"旧称。

朱祁镇却笑了,指腹擦过陶壶:"也先的妻子总说我像头被拔了牙的虎,"他盯着跳动的炉火,"现在看来,连牙都没了。"

袖中锦盒的棱角硌着掌心,我摸出朱祁钰送的玉佩,"功成身退"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在文华殿,您总把镇纸摔得山响,说忠孝二字太沉?"

朱祁镇接过玉佩时,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先生说,这是皇帝送的?"玉佩在指间翻转,背面刻着极小的"钰"字,"他是怕我学汉王,还是怕我学他?"

炉火烧得更旺了,映红他眼底的血丝。我望着墙角歪斜的"忠孝"木牌,:"陛下可曾想过。。。复辟?"话一出口,窗外传来锦衣卫的靴声,像踩在碎冰上。

朱祁镇的手指猛地收紧,玉佩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皇明祖训》的"兄终弟及"条上:"复辟?"他笑出声,带着塞外的风沙味,"在瓦剌被囚禁时,我数着毡帐的木钉想,若能回去,定要杀光所有阉竖——"他突然顿住,盯着我的眼睛,"可现在看着贤弟,又觉得当年在文华殿,该听先生的话,少读些《韩非子》,多读些《孟子》。"

炭渣质量太差了,暖炉的浓烟熏得人眼眶发潮,我想起他十多岁脱离孙太后与我,真正亲政那日,在龙椅上把"仁"字玉佩掰成两半:"那时你说,仁字太软,镇不住朝堂。臣当时不置可否。"

"现在才知道,"朱祁镇把玉佩按进我掌心,血渍染红"功成"二字,"最镇不住的,是人心。"他望向窗外的宫墙,那里有锦衣卫的灯笼在巡弋,"先生把这玉佩收着吧,若有一日皇帝要对我动手。。。"他摸出藏在枕下的瓦剌皮鞭,鞭梢还缠着当年的血迹,"就当是朕给老臣的饯别礼。"

更漏声突然停了,大概是打更人在换班。我望着朱祁镇鬓角的白霜,不禁叹气。宣德三年秋,他在西苑射偏了一支箭,那时朱瞻基说"太子的箭,必须穿心"。此刻炉火将尽,木牌的影子在墙上晃成扭曲的"忠"字,而真正的忠孝,早在这暖炉里,烧成了灰。

离开南宫时,正到子时。朱祁镇塞给我的小皮鞭在袖中发烫,鞭梢蹭着袖中随身携带的凤簪,像两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锦衣卫的灯笼在宫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恍若当年诏狱的鬼火。

此后每月初一,我都带着半坛自酿的枣酒叩开南宫侧门。朱祁镇渐渐学会用粥汤在青砖上画棋盘,用瓦剌使者留下的羊奶渣捏成棋子。第五次拜访时,他突然把"车"棋按在我掌心:"石亨前天来看过朕,"棋子边缘锋利如刀,"说京营的刀都被文官熔了铸鼎,鼎上刻着文官掌兵四个大字。"

窗外飘着今冬初雪,锦衣卫的监视明显松了——朱祁钰收到的密报里,太上皇每日不是数房梁的木钉,就是趴在地上逗蛐蛐。那只装蛐蛐的陶罐,正是当年在文华殿摔碎又粘起来的,罐底刻着极小的"复"字,被朱祁镇用粥糊遮住了半边。

景泰三年春,石亨带着满身酒气撞进我京郊的小院。这位保卫战的功臣如今穿着商人的青布衫,腰间没了佩刀,只剩条磨破的汗巾:"李公,他们要夺了我的军权!"他掀开袖口,新的鞭伤纵横交错,"说我在德胜门私藏火雷,分明是想逼死武人!"

我望着他脚边的布包,里面是半套生锈的甲胄:"当年张辅的盔甲,你还记得怎么保养吗?"话到嘴边又咽下,院角的枣树枝条被风吹得噼啪作响,像极了东厂诏狱里的刑讯声。

朝堂上的风向越来越紧。都察院每旬都有弹劾武将的奏章,"跋扈贪墨"的罪名扣下来,连郭懋的遗孀都被抄了家。朱祁钰批红时总带着笑,朱笔在"着令致仕"上画圈,仿佛在批当年的蛐蛐赌局。

于谦却成了例外。这位兵部尚书每日泡在神机营,亲自调试改良的火铳,对文官们的排挤充耳不闻。我在安定门撞见他时,他正往城砖缝里嵌火雷引子,官服下摆沾满硝石粉:"安如,"他头也不抬,"瓦剌的使节又来谈互市了,你说他们的马鞍,是不是比咱们的结实?"

秋末最后一次见朱祁镇,他正在晒霉掉的被褥。阳光穿过窗纸缝隙,在他后背投下网状的影子,像极了瓦剌的囚笼。"皇帝把南京的京营也裁了,"他抖落被角的老鼠屎,"石亨的折子,朕连看都没机会看。"

我摸着他新刻的"忠孝"木牌,边角比从前圆润许多:"陛下可知,于谦在德胜门种了片槐树?"木牌突然断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是石亨的笔迹:"腊月廿三,星象有变。"

锦衣卫的靴声在院外响起时,朱祁镇突然把蛐蛐罐塞进我怀里:"先生下月别来了,"他望着渐渐逼近的灯笼,"皇帝说,要给朕送新的《皇明祖训》。"罐底的"复"字终于完整显现,沾着新鲜的朱砂,像滴未干的血。

离开南宫的路上,我捏着石亨的密信,想起原来朱瞻基教朱祁镇写"忍"字时,笔尖划破宣纸,血珠渗进"心"字底。如今京郊的枣子早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南宫方向,终究还是会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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