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哥,”我忍不住开口,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咱们是不是动作快一点?这里的看守虽然被引开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回来。要是被逮个正着,咱们这趟可就直接泡汤了。”
叫刘淼的摄影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笑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就好这就好!这景色太独特了,忍不住就想先拍几张素材。”他的搭档周琨也连连点头,手上动作却也没见加快多少。
我内心一阵无语,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这帮家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好不容易等他们都收拾利索,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土路,真正踏入了神隐峰的范围。
刚一进山,所有人立刻感受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压力。
风猛地变得狂暴起来,卷着冰渣和雪粒,劈头盖脸地砸来,打得人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温度骤降,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又在睫毛和帽檐上凝结成霜。能见度急剧下降,前方十几米外的景物就开始模糊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裹进了一个灰白色的、躁动不安的茧里。
脚下的路远不像远处看起来那么平缓。积雪之下隐藏着凹凸不平的冻土、碎石,以及滑溜溜的冰面。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穿上冰爪!都穿上!”老刀经验丰富,大声吼道,自己率先停下,从背包侧袋抽出冰爪套在登山鞋上。
众人纷纷照做。那几个大学生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穿戴好。我和赵云他们对视一眼,也假装笨拙地拿出林风准备的普通冰爪套上——对于我们而言,这种地形本如履平地,但现在实力被压制得厉害,加上需要伪装,也只能按普通人的方式来。
队伍开始缓慢地向前蠕动。风雪越来越大,像一堵无形的墙,阻碍着前进的步伐。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不仅仅是缺氧,更是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的刺疼感。
“社……社长……我好累啊……”一个叫小雯的女生带着哭腔喊道,她的体力显然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坚持住!很快就到了!”张皓大声鼓励着,但他自己的喘息也同样粗重。
“这鬼天气!夏天还下这么大雪!见鬼了!”另一个大学生抱怨道。
老刀和大鹏走在最前面,不断用冰镐探路,选择相对好走的路线。两个摄影师则落在最后,刘淼似乎还想拿出相机拍摄这恶劣的天气,被周琨劝阻了。
我们五人混在队伍中间,沉默地走着。虽然身体上这点劳累对我们影响不大,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制感却让人心头沉甸甸的。神力、鬼气、妖力……在这里似乎都成了被排斥的异类,唯有最原始的肉体力量和精神意志才能支撑下去。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感觉却像过了半天那么漫长。就在那几个大学生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时候,走在前面的老刀忽然喊道:“前面!那边有个坡,下面好像有块平地!看起来能避风!”
这个消息如同给队伍打了一剂强心针。众人鼓起最后的力气,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了过去。
果然,在一处突出的山岩下方,形成了一小片相对平坦的区域,三面都有岩壁或土坡遮挡,风速在这里明显小了很多,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不像外面那样如同刀刮。
“就这里了!快!赶紧搭帐篷!”老刀指挥着,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众人立刻卸下沉重的背包,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几个大学生直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气,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和赵云、齐天他们也放下背包,开始假装熟练地拿出帐篷组件。苏雅和黑疫使也动手帮忙。
风雪在避风处的外围依旧肆虐咆哮,发出呜呜的声响,但这小小的一片营地,却仿佛惊涛骇浪中暂时安稳的一叶扁舟。天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墨蓝色的阴影从山谷深处弥漫开来,吞噬着最后的光线。
寒冷、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巨大而未知的山野所笼罩的孤立无感,开始取代最初的兴奋,悄然爬上每个人的心头。
帐篷杆被接起,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防雨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在这座神秘而压抑的雪山下,艰难地扎下了第一个营寨。
帐篷终于歪歪扭扭地立了起来,像几朵颜色鲜艳的蘑菇,顽强地扎根在这片苍白死寂的雪原避风处。几乎是同时,仿佛某种诡异的默契,那肆虐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暴风雪,竟然毫无征兆地骤然停歇。
风止了,雪住了。
铅灰色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其后深邃幽蓝的、近乎墨色的天空。几颗格外明亮的星子已经开始在极高远的天幕上闪烁,冰冷而疏离。四周陷入一种万籁俱寂的绝对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以及积雪偶尔从岩壁上滑落的簌簌轻响。
这突如其来的宁静与平和,与方才那欲将人撕碎的狂暴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几乎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哇!停了停了!”一个叫小雨的女生惊喜地叫出声,差点跳起来,被身旁的同伴拉住。
“太好了!赶紧生火做饭!饿死我了!”张皓社长也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