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中度过的这一周,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又仿佛被压缩了。白昼与黑夜交替,却难以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迷茫。
我们大多时候都待在各自的房间里,或者沉默地坐在院子中。
齐天不再上蹿下跳,大部分时间都抱着他那尚未完全重铸的金箍棒,坐在屋顶望着天空发呆,偶尔会烦躁地抓挠几下毛发。
黑疫使则几乎完全沉浸在他的枯寂世界里,周身的气息愈发晦涩难明,有时一整天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化作了墙角的一块阴影。
苏雅努力地想让大家振作起来,她会默默地准备饭菜,会轻声和我说话,但眼底的那抹悲伤和担忧始终挥之不去。
而我,则强迫自己从那种巨大的无力感中挣脱出来。
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我不能一直沉溺在情绪里。我开始整理思绪,复盘西南之行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那些诡异和失败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有价值的线索。关于那混沌,关于虚空,关于通幽阁…虽然进展甚微,但至少,求生的本能和肩上的责任让我重新开始转动大脑。
颓丧的气氛并未完全散去,但一种沉默的、坚韧的东西正在废墟之下慢慢滋生。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消化着失去赵云的痛楚,并试图重新找到方向。
直到这天下午,我们基本收拾好了行装,决定明天就动身返回江城。继续留在羚城这个伤心地已无意义,这里的线索似乎也随着百鬼墟市的覆灭和山洞的崩塌而暂时中断。回到相对熟悉的大本营,或许能更容易理清头绪。
就在我检查完最后一件行李时,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特殊的震动频率让我眉头一挑——这是加密线路。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寥寥无几。
我拿出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我有些意外,但又在某种模糊的预料之中——是秦空。
他居然主动联系我了?而且是用这条线?自从上次在江城秘密会面,点破他被汲取精气、第七处高层可能被“覆盖”的猜测后,我们就再未直接联系过。他身处那个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主动联系的风险极大。
我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到耳边,语气尽量保持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带疏离的调侃:“喂?秦大处长?真是稀客啊。百忙之中突然来电,有何指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在确认通讯安全,又像是在斟酌措辞。过了一会儿,秦空那略带疲惫和沙哑的声音才传过来,语速比平时稍快:
“李安如…废话不多说。你现在人还在羚城吗?”
他的直接让我微微一怔,心中的警惕性瞬间提高。我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怎么?秦处长突然关心起我的行程来了?”
“回答我,在,还是不在?”秦空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我眯了眯眼睛,略一沉吟,还是决定透露部分信息:“在。不过明天就走了。这地方待着没什么意思了。”我刻意流露出一种意兴阑珊的态度。
“先别走!”秦空立刻接口,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命令式的口吻,但随即似乎意识到不妥,缓和了一下,“…再留一天。等我。”
“等你?”我心中的疑惑更甚,“秦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你这口气…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尝试着隐晦地探听,怀疑是否与他之前提到的“被覆盖”或通幽阁有关。
电话那头的秦空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极度艰难地权衡着什么。我能隐约听到他那边有极其轻微的、仿佛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声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几秒钟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但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压抑着的、近乎耳语般的急促声音说道:“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方便,也说不清。我今晚会到羚城。等我电话。见面谈。”
今晚就到?这么急?从帝都到西南羚城,就算动用第七处的特殊渠道,也不是短时间能到的。他这是…提前就出发了?或者说,他根本就在西南附近?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中飞速闪过。秦空此举太过反常,风险极高。但他语气中的那份急切和压抑不住的焦虑,又不似作伪。
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快速权衡着利弊。见他一面,无疑要承担巨大的风险,无论是他还是我。但另一方面,他冒着如此风险也要见面,所谈之事必然极其重要,很可能关乎第七处的剧变,甚至可能涉及到通幽阁和那所谓的“人格替换”计划!这或许是我们目前打破僵局、获取关键情报的唯一机会!
“好。”我没有犹豫太久,沉声应道,“我等你电话。”
“保持通讯畅通。”秦空似乎松了口气,但又立刻补充道,语气凝重,“小心点。”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放下电话,眉头紧锁,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谁的电话?”苏雅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我的表情,关切地问道。齐天和黑疫使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将秦空来电的内容,以及他那反常的急切和语焉不详,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秦空?那家伙不是自身难保了吗?还敢跑来见你?”齐天从屋顶跳下来,挠着腮帮子,金睛中闪烁着怀疑的光芒,“别是个陷阱吧?俺老孙看,那第七处说不定已经全是‘那种东西’了!”
黑疫使也发出沙哑的警示:“嗬嗬…风险…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