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记下了。”
先前见宝琴,慑于其容貌,以至于李惟俭一时心乱。如今红契在手,李惟俭自然多了几分从容。因是说起话来气定神闲。
都道‘居养气、移养体’,他如今贵为二等伯,掌着武备院,外间又有自蒸汽机厂分出来的十几个厂子,不算旁的,单是武备院旗下便有官佐、吏目、匠人三千余。
这等少年人自己创下偌大事业所养成的贵气,又岂是那般二世祖可比的?
于是那温和言语落在宝琴耳中,言辞关切之余又有一股子不容拒绝。
李惟俭又道:“会芳园与大观园连通,妹妹素来得老太太喜爱,若在家中憋闷,大可以去隔壁游逛一番。与姊妹们读书、手谈、吟诗、作画,总好过一直憋闷在家。”
宝琴一手捧心,抬首,那李惟俭的身形刚好遮住了阳光,于是面目就有些看不分明。她笑着道:“此前就听人说俭四哥是个好脾气的,我心下还不怎么信,如今看来果然传言非虚。”
李惟俭道:“我这脾气也分人,妹妹觉着我脾气好,说不得有人就觉着我反复无常呢。”
宝琴却道:“俭四哥若待一应人等全都温润如玉,又如何办得了大事?人吃五谷杂粮,心性本就不同,待好人温润也就罢了,待恶人温润,俭四哥岂不成了滥好人?”
诶呀,这话说到李惟俭心里去了,心下只觉宝琴妹妹月画烟描,粉妆玉琢,又生就七窍玲珑心。这般的姑娘,谁看了不心生喜爱?
还没完,宝琴又道:“我自幼随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人形形色色,单说那剪径强梁,有的是被逼无奈,有的是好逸恶劳,不可同日而语。俭四哥操办水务、水泥务,前者解京师百姓吃水困厄,后者解江南水患之忧,有这般功业在,若有谁对俭四哥心下嫉恨,暗暗使手段,才是真真儿的卑鄙小人呢。”
李惟俭仰头大笑几声,禁不住探手揉了揉宝琴的小脑袋:“没错,谁与我作对就是小人。”
当下二人并肩而行,沿着小径略略游逛了,李惟俭问及宝琴家中情形,小姑娘笑盈盈一一说了。只是提及父亲时,宝琴神色暗淡了不少。
比起谨守门户的母亲,料想宝琴心中更喜那个自小带着她走南闯北的父亲吧?
李惟俭停步道:“我家中规矩不多,也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往后若得了机会,妹妹想去哪里,我带妹妹去就是了。”
宝琴笑着应下,这会子只当是虚言,并未当真。
此时香菱、晴雯回返,两女手中捧了各色贺礼,遥遥见了李惟俭,便径直寻了过来。
到得近前,晴雯就笑道:“几位姑娘都给四爷预备了贺礼,连宝二爷都送了一份儿。”
香菱就道:“四姑娘还问呢,今儿可请了戏班子,什么时候邀她来耍顽?”
李惟俭纳罕道:“昨儿没给荣国府下帖子?”
晴雯说道:“四爷怕是忘了,昨儿姨娘问过,四爷说又不是整生儿,关起门来自己过就是了。因是就没下帖子。”
李惟俭思量一番,说道:“四妹妹既然说了,总不好让其失落。这样,你让秋芳去下帖子,将一众姊妹邀来耍顽就是了。”
香菱应下,捧着礼物快步朝前头寻去。晴雯凑过来也不避宝琴,低声说道:“四爷,林姑娘送了双鞋子,史大姑娘送了一身衣裳,二姑娘送了一身中衣。”
黛玉、湘云送这些本就是应有之意,倒是二姐姐迎春送了身中衣,料想是想提醒自己个儿莫要忘了誓言……刚好将人邀来家中,趁机与二姐姐言说一番。
那邢岫烟搬去了缀锦楼,李惟俭往后倒是不好再去寻二姐姐了。
不提会芳园情形,却说大观园里。
此时一众金钗齐聚怡红院里,探春扯了惜春,四下教训道:“想来此番俭四哥是打算关起门来庆生儿,家中许是并无准备,偏四妹妹多嘴问了,过会子俭四哥说不得就要来下帖子。”
惜春瘪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往后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