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鬼法则厉害非凡。
常浩鬼影在纸人张面前出现,接着鬼童的眼睛在纸人张的眼里迅速扩大。
两只瞳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龙眼大小变成一个直径半丈余高的巨大圆镜,两镜合二为一,化为一面立在半空中的血池。
纸人张甚至来不及去注意血池中浮现的孙绍殷,他第一时间透过镜子,看到了血池中自己的倒影。
那鬼童小小的脸庞出现在他脖子间,小鬼抱住了他的脑袋,四肢如小熊一样抓住了他的躯干。
他一时意识紊乱,竟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那些曾被过去困扰、锤击了千百次的心境在此时不堪一击,轻易碎裂。
幻境内看到的始终是假的。
当真的鬼童出现在他面前,他内心的悲恸立即化为巨大的煞气之源。
他识海内出现了幻觉。
当年没有出事的时候,他的女儿囡囡也玉雪可爱。
不出摊时,妻子在家熬酱糊、看孩子,照顾才受过牢狱之灾的三哥,已经渐渐懂事的儿子传世会帮着家里做一些事,替劳累的母亲锤肩捏腿。
他为罗刹奔走,一天下来一无所获,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家,双腿重得像灌铅一般,可在走入臧氏旧祠那条小路时,想到家里还有人等他回去,有一盏灯、灯下有妻子温柔的笑脸,有天真可爱的儿子,还有憨厚老实的三哥,他便觉得脚步立时轻快了许多。
‘他’像往常一样推开破旧的院门,‘他’会喊一声:
“我回来了。”
“爹!”
女儿像小猴一样,蹦蹦跳跳的冲出来。
她还没有受过世道的玷污,不知世间险恶。
小孩的心里只有臧氏小院,有温柔且勤劳的母亲,有急公好义又疼宠她的父亲,她脚步蹒跚,顺着臧雄武的小腿往上爬。
臧雄武舍不得女儿用力,看她爬得‘吭哧、吭哧’,心下疼惜又着急,便一手托住小孩的臀腿,助她一臂之力,看小孩很得意的爬上后背,在他肩头作威作福,抓住他发髻,如骑大马一般,脆生生的喊:
“爹、爹,骑大马、骑大马!”
……
往事如烟。
他曾以为早已经遗忘的过去回忆,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闯入他的识海里。
小丫头脆声声的还在喊爹,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她说了什么纸人张不记得了,但他急急的想要开口:
“嗳。”
这一声应答响起,纸人张立时警醒。
一股寒意瞬间游走他周身。
他以特殊的‘驭鬼’方式存活至今,与鬼打交道,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心境破裂,令厉鬼法则有机可趁呢?
纸人张一旦清醒,便心冷如铁。
他不再恼怒、后悔,心中的痛苦、悔恨、怨毒在这一刻像是被他清理垃圾一般,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冷着脸伸手一理,将后颈处攀爬的小鬼提在掌心。
鬼童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这是它死于人皮鬼母刘文清手中的证据。
“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