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是那个怯生生,懦弱如鼠的世家弃子。
瞠目结舌之后,望着文烨襄八字大开的腿,满手油腻不讲究,陈嬷嬷心有后怕道。
“这要是老爷见了,非得扒了咱们的皮。”
“哼,父亲。“当时文烨襄狠狠啃了口鸭腿,轻蔑道:”他连咱们的皮长什么样,是厚是薄,是大是小,有毛没毛,都没兴趣知道。”
这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陈嬷嬷叹气坐进宽木椅,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文烨襄啃得正带劲,乘胜追击道:“嬷嬷,我还没说完呢,您知道最后一苦是什么吗?”
鉴于她吃相太美,陈嬷嬷一撇嘴,有感而发:“违背主子恩德,把少爷教坏,内心谴责之苦。”
“好嬷嬷。”她拉长声音站起身,扔掉手里光秃秃没肉的鸭腿骨,重新揭开油纸包,挑了块特大鸭脯肉。
走上前喂到陈嬷嬷嘴边,哭腔说来就来:“其三,小五一个人想娘熬夜,小五一个人挨打受瘪,小五一个人被欺没爹。”
顿了顿,鸭肉再向前挪近,她苦着嗓子。
“小五一个人长胖呜咽。”
于是,陈嬷嬷乖乖中套!
熊崽子!陈嬷嬷自此大口吃肉,每晚饱得打嗝,清晨又悔得老泪纵横。
但,自己把屎把尿养大的,不疼她,疼谁去。
亲手造的孽,胖死也得还完。
那些鸭脯肉,大猪蹄子,蜜饯果仁,牛肉荤干……
别说,还真香。
庭中央,文烨襄穿一件暗纹青花单衫,提一把十寸短剑,她挽剑成花,剑尖直刺稻草人要害。
一个月没出门,天天除了吃喝睡,敷药练字看书。
就是晨起练武。
将小康子教的剑法,舞得丰神俊朗。
眼见公子一天天脱胎换骨,陈嬷嬷笑得合不拢嘴。
想当年,五少爷的母亲周氏是江南一枝花,本是烟花女子却撞了大运,画像被文家大公子瞧见,文大郎瞒着家人为周氏赎身,又托朋友为周氏除去贱|籍,还央求正房大娘子出面,一番辛苦,终是迎娶进门做了小妾。
可惜好景不长,男子喜欢能几年。
或者说,女子青春能几年。
忆起当年旧事,陈嬷嬷万般感慨,抱着灰布小包袱,愣在废院桥边。庭中舞剑挂刺的文烨襄,眉眼像极了周氏,但鼻梁嘴唇随了文尚书,现今她肌体渐丰,脸颊用药黑麻子淡去不少后。
乍一看,当真美如彤月烟云,又俊似兰姿清霖。
本担心太过女气,被人察觉出异样。
但大病之后,五少爷醒来,竟添了几分果决和英气。
忽地,墙边拂过春风稍凉,惊醒陈嬷嬷。
鸡鸣,五更天了。
跨过木桥回廊,快走几步放下包袱,陈嬷嬷握着汗巾心疼不已,边为文烨襄拭汗,边拾起石桌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