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瞧见阿宁眼角的水痕未干,亮盈盈掬着泪。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阿宁含泪,有隐忍,有心疼,有疲惫……还有愤怒。
莫不是自己脚臭熏的?
羞得她半夜摸门出去又洗了三回脚。
往事令人啼笑皆非。
上辈子不知道阿宁的来头,如今想来,公主作为皇家金玉,照顾一介低贱丑女,肯定委屈难熬。
就像现今站在大殿,喝下武阳王的英雄烈,她浑身灼热得要爆炸开来。
喉头腥甜一浪接一浪,她极力吞下,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须得两桶新鲜马奶,快……”
“好,你忍住。”
当着众人的面,白梓芙无情的收回胳膊,只唤来两个小太监,吩咐将文阮楠搀扶到偏殿暂休。
小太监谄媚着正要上前,孰料她摆手不用。
公主生性倔强傲然,必然不喜欢看见怯懦。
挺直身子,她佯装无事道:“拓跋什么来着?让让!我尿急!”
说着,笑着将酒囊塞回给拓跋玉,然后潇洒抬腿,仰头傲慢走过武阳王父子身侧。
出大殿还有一步。
拓跋玉叫住她,怀疑道:“慢着!文兄弟不会一去不复返,学那鸿门宴上尿遁而逃的刘邦吧。”
她背着众人,嘴里鲜血翻涌,几近不能开口,但决不愿失了彦国体面。
假意抬起左手抓脸挠痒,接住唇内溢出的殷红血液,她正对大门没有回头:“开玩笑,我去去就来!雨霖宴机会难得,与众贤切磋国策论文的乐趣,北方某些几个月都不洗澡的狄戎,又怎么会了解,哼。”
拓跋玉抢着笑道:“既如此,君子一言已出,小王等着文兄弟方便回来。”
出了大殿左拐,众人喧嚣声渐弱渐远,她脚步虚浮粘稠,胸腔到头皮都绞痛不止,没办法扶了偏殿的柱子。
欠身呕出一口血!
这时有两个侍卫追上来,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柄短刀,腰扣牛角黑润,向内凹陷出“南府”两字。
南府,是南昱公主派来的!文阮楠欣喜抬头,未料动作太急,口中的血液倒灌。
竟从鼻间淌出。
大胡子侍卫甲:“文五爷你怎么样?”
小胡子侍卫乙:“你瞎啊,没看见五爷吐血了吗?”
大胡子侍卫甲:“是你没长眼睛,五爷流鼻血了好么,是鼻子不是嘴!”
两人争执着,大胡子牵着小胡子的手,两撮胡子再次盯着她。
果真是鼻子!
两人回想在大殿上的情景,文五爷冒着生命危险替公主解围,又这般年少俊朗,公主还亲自扶了他!
还扶了好一阵呢。
连顾侍郎都没摸过公主的手!
小胡子侍卫甲:“莫非——”
大胡子侍卫乙:“难道——”
羡慕嫉妒酸意淋头浇下,想到公主和这小子可能早有暧昧,两名侍卫好不难过,红着眼眶就要落下猛虎伤心之泪。
“我把胡子剃了,也不差。”甲侍卫比对着文阮楠苍白无须的脸。
“我把胡子刮了,也俊美。”乙侍卫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柄铜镜。
文阮楠被噎得无话,头又疼得厉害,青天白日的,哪里钻出来的两个憨汉子,竟还是公主府挑上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