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听不是媳妇儿受了委屈,才将刀放下,一边打开食盒往外拿饭,饭已经放凉了,朱四也不嫌,随便扒拉几口,含糊说:“赵家?糖油饼那家,欺负汤家了?”
周香萍一手叉着腰,一手顺鬓边的发丝,说:“可不是嘛,我拎着食盒刚走到正街就听见五哥儿在骂人,听了个囫囵,其实不用听掰扯道理,定是赵家不对在先。”
朱四点点头,嘴里还有饭就说:“就汤家还能欺负谁去。”整条街上做买卖的人家,就老汤家最最本分,因为老汤没旁亲,以前是流民在奉元城扎根,没亲缘势单力薄,做买卖最实诚了。
又说:“你上去帮忙打架了?难怪弄的乱糟糟。”
他媳妇儿就是个爽利泼辣性子。
“自然了,你是没瞧见闹哄哄的围了一大堆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卢家也是个窝瓜人,那卢大郎手里拿根棍子,挥都不敢挥一下,看着他娘挨着赵家婆媳推搡,跟他爹一块嘴上喊不能动手、不能打架,有个屁用。”
“我看不过去,上去就薅赵大郎老娘头发,又拧了好几把——”
朱四:“你伤着没?”
周香萍很是得意,“笑话,能让她俩伤了我?倒是婶子挨了几爪子,我还是去的晚了。”
“不晚,你要是不去,得伤的更重。”
周香萍点头,拿胳膊怼男人,“你猜什么事?”
朱四脑袋从饭碗里抬起来,问啥事。他要是不问,这饭就别想吃痛快,他一边听一边继续扒拉饭,吃着吃着听着听着抬起了头。
“赵家真是脸都不要了。”朱四说。
周香萍:“可不是嘛,给人介绍个痴傻的,还三十好几了,又是能做五哥儿爹的。”
“你这话不对,三十好几怎么能做汤五哥的爹,那还是生不下来的。”朱四不吃了,“要说前头那位,好歹是个举人老爷,虽说汤家光是没占上,反倒赔了本,但怎么说也能图个体面,这位傻子哪哪都图不到。”
周香萍一向看不惯男人吹什么举人老爷,胡康那样的老头子有什么可羡慕的,她知道男人说举人,要是顺当做了官,那门第都不一样,说的再大再好,男人不是他们女郎、夫郎,不知道做妻子夫郎的不容易,只想着光宗耀祖,五哥儿吃的苦受的委屈觉得不值一提。
是了,反正都是胡康胡家祖坟冒青烟,汤家人受什么委屈又有何干?
“你那举人老爷幸好是死的早,不然我看见你去吹捧,我得烦你,都不想给你做饭了。”周香萍道。
朱四:“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肚量,你想啊要是我有个当官女婿——”
“你就跟你那老汤哥一样,瘫在床上,你姑娘让人瞧不起是个杀猪佬女儿,没准休妻另娶,再纳几房妾室。”周香萍接话,冷冷说:“你想说我女人家眼光短,我还想说你放着好生日子不过,专门想咱们不该想的。”
朱四面子抹不开,说:“什么话。”
周香萍也懒得掰扯。
这一日,糖油饼赵家早早关了铺子门脸,汤家也是,晌午就关门了,不过汤五哥本来就是卖朝食,往常也是这般早早关门。
有人路过赵家,就得呸一口唾沫。
崔大宝是下午才听到这事,他每日买了朝食早早回家,错过了晌午汤老板的干架,此时听邻里说,听得一愣,旁边孙豆子惊的不得了。
“汤老板拎着棍子去打赵大郎,他怎么这般厉害。”孙豆子惊叹,又说:“我们村里也有厉害的夫郎,只是只在家里厉害,骂骂自家男人,也不敢动手。”
崔大宝本来听汤老板这事,又听自家夫郎说完,当即说:“豆子你可不能在家骂我。”
“……我不骂你。”孙豆子忙说。
崔大宝嘿嘿一笑,“也是,你脾气最好最疼我了。”他说的理直气壮。
孙豆子倒是不好意思,大宝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你看看咱家有没有伤药?你找出来,下午我去取牛乳顺便捎过去。”崔大宝道。
孙豆子连连点头:“该的该的,汤老板人这么好,也不知道伤了没。”
“他要是伤了,不知道明个还卖不卖朝食。”崔大宝下意识道。
孙豆子:“大宝,你不能这般想,人重要,要是伤着了得歇息。”
“对对对,你说的是,我没那个意思。”崔大宝忙道。
孙豆子知道,他家丈夫就是这么个性子,嘴快肚子没弯弯绕绕,一心光惦记着吃,要是真那么冷血,光操心朝食吃食,也不会先让他找伤药给汤老板捎过去。
“要是撕扯打架,得拿外伤药,我去找找,我记得有的。”他之前剁肉不小心伤了手,切了一块皮,当时流了好多血,他随便裹了裹,还继续做饭。
那日大宝回来得早,看见血布条,知道怎么回事还骂了他,不让他继续做饭了,给他买了止血伤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