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点了下中控台播放音乐,动作过于惯熟,做完才意识到开车的是俞仢炽,不是往日里送她下山虞沐。顿了下指尖,她问:“不介意吧?”
他看了她一眼:“你随意。”
风吹久了怕头疼,她将车窗关上,隔着一层玻璃,看南山之景,在余晖下略显朦胧,似罩了一层轻纱,影影绰绰,缥缈其中的云烟时近时远,若即若离,像是被泼出来的几笔淡墨,宁静致远。
在一个弯道的时候,俞仢炽看了眼副驾驶那头的后视镜,无意间扫过亓滼栖那张精致的脸,她的容貌本就生的古典,瓜子脸,尖下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澄澈如洗的眼睛,十分灵气。此时她的脸迎着昏黄,半明半昧,整座南山聚在她的眼底,重重叠叠,和光同尘,倒让他想起初见她时,好似也是这副淡漠疏离的模样,拒人千里。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偏头看来,四目相对。俞仢炽瞬间敛下神色,专注路况。目光交汇,却无一言半语,亓滼栖习惯性卷了卷眼睫,情绪万千。
四十分钟的山路,再往市里开,还要上高速,一路上除了音乐声,车厢沉寂,亓滼栖偶尔会拿起手机回个微信,刚揿灭手机,俞仢炽手忽然往她面前的车抽屉一指,还没说话亓滼栖就领会了,拉开抽屉扫了眼,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扭开递给他。
他接过灌了几口,还回去。
亓滼栖拧好瓶盖,放回原位。
一拿一递,那动作熟练的像是一对携手共济许些年的夫妻,她指尖突然停在了车抽屉上,忍不住斜了眼认真开车的俞仢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那么一瞬,觉得他记得,觉得他知道,尤其是看见她出现在虞宅时,他毫无困惑和惊讶之意,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亓滼栖的思绪,她看着来电显示皱了皱眉,然后犹豫接起。与此同时,俞仢炽细心的将音乐声调小。
“喂……刚下南山……”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忽然看了眼驾驶座的俞仢炽,“不用了,我自己过去。”说完,也不给对方留说话的空间,径自挂了电话,然后对俞仢炽说,“一会儿下了高速麻烦俞总找个路口放我下车。”
他看了眼过来:“要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俞仢炽眸色渐缓渐沉,最后点点头,没再说话,下了高速,在某个路口停车,她推门而去的时候,他忽然喊住她:“亓小姐。”
亓滼栖顿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他沉静的眉眼微微一动,像是思虑着什么,到了最后,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路上小心。”
亓滼栖愣愣的点头。
车窗升上来后,俞仢炽突然低声一笑,自嘲无比,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居然动了恻隐之心,仅仅因为她昨晚那句“我想妈妈了”,还真是疯了。
目送俞仢炽离开后,她叫了辆计程车,跟司机报了个地址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带着一抹欣喜:“吋吋。”
亓滼栖提着一口气问电话那头:“你在哪里?”
“我?我在家呀,怎么了吗?”
听到她在家,亓滼栖松了口气,然后说:“我现在在回的路上。”
“真的吗?”电话那头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你都大半年没有回家了,这几天天气不好,我担心你咳疾又犯了,看新闻说你带病工作,担心的我好几天没合眼,本来说要去看你,可云仞又说你去n市工作了……”
亓滼栖安静的听着电话那头夏烟子的唠叨,目光是看向窗外的。
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像云仞那样冷血的人,为什么会爱上活泼开朗又毫无城府的夏烟子。
在亓滼栖的眼里,云仞生命的尽头将会是一场举世无双的鲸落,当他的尸身沉入最黑最深的海底,夏烟子那抹光会不会过于强烈?他会不会恐惧这样光束暴露了他的方位,从而招来不测之祸,致使整个生态遭其祸害?
到了最后,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冷血如云仞,凭其一己之力救云生于水火,集团上下全体员工,又有谁不感激这个冷血的人?
她相信,即便云仞不再主持云生大局,云生依然会在他打下的江山基础下,更上一层楼,如同鲸落。
计程车停在云宅门前,察觉到有陌生车辆靠近,警卫员提高了几分警惕,当看见亓滼栖从车内下来,忙着上前,毕恭毕敬喊了声:“小姐。”
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便往宅内走去。
大概是警卫员通知了宅内,很快林嫂就迎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夏烟子,极其兴奋的冲她奔来,边跑边喊:“吋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