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他这般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必然是让她吃了一惊,也许等下还会嘲笑自个儿没有自知之明。
十七越想,心里越是忐忑懊恼。到了最后,甚至是自惭形愧,他垂下头,再不敢看她的眼睛。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吞吞吐吐地试图解释:
“方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刚刚一着急就、就……你若是听了不高兴,便当我在说胡话……我、我……”
十七说了半天,身旁的人都没个反应。他抿紧了薄唇,心口渐渐升凉。
他有些泄气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正准备站起身去,下一刻,手掌却被一股温软的力道不轻不重地回握了起来。
十七一怔。
赵清颜坐在椅上,攥住他的手没有松开,反倒是握得更紧。她垂头望着半跪在自己脚边也仅仅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的男人,沉默了许久,忽然抿唇笑了下。
十七愕然,愣神地瞧着她唇边的笑意更浓,竟是带了几分调皮地眨了眨似水的明眸,对他慢悠悠地道:“不将你的话放在心上?你方才对本宫许下那般郑重的陈诺,本宫怕是无法把那当作是胡话呢……”
十七又是一怔,仔细推敲着她话里的意思,忽然像是明白了过来。眼神骤亮,全身的血液再一次涌入胸口那一小片地方,头脑一滞,再也无法正常思考。
“平阳……你、你的意思是……”
十七屏气凝神,极力克制住那已经快崩出嗓子眼的心跳,想让表面上看上去正常一些。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嗓音里仍旧是透出了紧张和小心翼翼。
赵清颜轻轻哼了一声。
便是她现下什么都不说,十七也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此刻似是有无数的话想说,可是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上来。终只是咧开嘴,傻笑了一下。
“呆子。”
赵清颜低声嗔了一句,便将视线落回铜镜。
她梳不回方才的发式,索性将头上的饰物一并拆了下来。她拾起桌上的梳篦,目光透过镜面,再度落向背后伫在原地,站起身后还在傻笑的那人,心中一动,道:“由你帮本宫梳发可好?”
赵清颜微微侧过头,长发柔顺披散于肩。她眸光清亮,擒着一丝笑意斜斜睨着他。此时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白皙莹润的掌心躺着一块桃木雕花梳篦。
十七慢慢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梳篦,极尽轻柔地拾起一缕她如云的乌丝。他手背黝黑,指节分明,充满力量。为她顺发时,却不忍多用一分力道。
十七从前并未做过这些,不会盘弄繁复的发式,便只在赵清颜脑后松松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待他准备执起方才的发钗替她插上之时,赵清颜却伸手拦住了他。
在他惊异的目光下,赵清颜将发钗移去一边,径自在梳妆小盒的暗层翻弄了两下,取出一只雕琢精细刻着蝴蝶花样的银钗。
十七瞧着这只钗似是有些熟悉,眼神不禁发愣地望向她。
赵清颜被他这样看着,脸上竟是染上了一层红霞般的胭脂色。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大自然地道:“这是你从前送本宫的,现下也由你帮本宫戴起来可好?”
道完这句,赵清颜便坐在椅上等着。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身侧的人有个动静。她感到有些奇怪,抬头却瞧见十七面上紧皱的一道剑眉。
“我送你的不该是这一支。”
赵清颜不解。
十七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挑了一只玉钗托那柳衣给你,这只银钗……该是在她手里才是。”
赵清颜这才有些忆起那一日的场景,想那一日柳衣那丫头送这钗子过来时神色有些怪异。她当时未曾注意,竟没想到背地里做了这样的手脚。
十七见赵清颜不说话了,想起她从前便看不惯那柳衣,如今虽那人早已不在,想必现在提起又惹得她有些不愉快了。
只柳衣这茬子事儿说到底也是他自个儿惹出来的,他难免有些心虚,他一把攥住桌上的银钗,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