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祝梦祠,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此处为仙界名地,千百年来,名师论道,仙帝论法,多少风流人物,都在此间,祝天下少年郎,千里梦为马,诗酒趁年华。
今晚灯火通明,叶宗主宴请百家,准备正式宣誓,少主易位。
他手中摩挲着一块虎符,从出生起,这就是属于叶危的少主兵符,小危长牙的时候,小手手就抓着这块玉虎符磨牙,一晃许多年,叶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要亲手将这块符交给他人。
叶父往下望去,台下高朋满座,谈笑风生。当年叶危从道渊阁出师时,老仙帝特意赏脸,在此论法讲道,所有仙道学子都坐在台下听,叶危也在其中,少年人脊背挺直,眼光雪亮。
如今,竟再也寻不到了。
欢声笑语,锣鼓喧天里,丧子之痛无法言喻,叶父心里清楚,今天底下这么多人来,多多少少有点看他笑话的意思。
仙帝之位并非世袭制,而是推选制,百年一换,所有仙门子弟都有机会。当年他儿子叶危仙骨奇佳,人品服众,老仙帝和道渊阁的师傅都一致看好,出师不久,战功赫赫,位列天王,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几乎是众望所归。
谁料世事无常。
今日宴席,就要办的风光盛大,让仙门百家都看看,他最心爱也最优秀的儿子死了,他不会倒,叶家也不会倒,事情照样转,叶家照样是贵族之首,毋庸置疑,无可笑话。
叶父同其他家主应酬着,谈笑自如,觥筹交错,两鬓早已霜白。
一根朱红盘虎柱,顶天立地,徐子明偷偷探出一个脑袋,往外瞅着宴席:
“哇你们看,好热闹啊!咦,叶哥,你脸怎么变了?”
环卫仙们待在后院里,只等清场后去分拣垃圾。叶危给自己的脸蒙了个小幻术,开口道:
“听说这些个富家子弟都嚣张跋扈,我们万一做不好,被他们记住,可要倒霉!所以换张脸好了。”
舍友徐子明和王政听得有趣,也要变脸,叶危抬起右手,凝了一小团水灵气,放到他们脸上,五官上泛起一层波光涟漪,下一瞬便换了个人。一旁的褚兴石见到此景,忽然想明白那天垃圾山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叶危!你给我等着!”
“你想咋地?”王政转头道,“只许你会捏风诀咒吹垃圾,不许别人会点小法术了?山外有山人外人,眼界要开阔点。”
徐子明:“就是!我……我们加叶哥有三个人,不……不怕你!”
叶危并没有告诉他们分拣化气的事,舍友们只以为叶危也是像褚兴石等人那般,体内有一点点小灵气,可以变法术。褚兴石碍于自己人单势孤,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人。
“喂,你们是选上来的环卫仙吗?那边宴桌需要收拾,你们谁跟我去?”
“我去吧。”叶危道。
面前这小孩勉强拿出纸笔,小小的手上不少血口子,红得心惊。
“行,就你吧,登记一下名字。”
叶危大笔一挥,叶威风。
这孩子叫小布,他认得,以前是他院里的洒扫童子,成天少主少主地叫,脆生生的讨人欢心,如今竟沦落成外边的下人,小小年纪,脏活累活一个不落。
他跟着小布,扫地擦桌,忽听掌声雷动,叶危抬眼去看,高台上,浮出两盏魂灯,一盏是前少主叶危的,已然熄灭,一盏是现少主叶越的,火苗通红。
继母和叶越身着华服,款款而来,人群劈海般向两边拨开,欢呼雀跃。
他们板着一张脸,眉梢眼角却是掩不住的明媚,像春日的花骨朵,含苞欲放。叶父双手各托一盏魂灯,脸上笑得慈祥,却是眼角已皱,满头发如雪。
叶危低下头,心中深愧,对不起,孩儿不孝。
易位仪式还没那么快,先要挨个敬酒,高谈阔论一番。小布收拾好,领着环卫仙叶威风往回走,叶危故作晕头转向,又羡慕不已:
“哇!好大的房子啊,那个院落真好看,我去瞧瞧!”
“哎!回来!该死的,你不可以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