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空闲时候,赵月潺躺在一张破烂发黑还摇摇晃晃的竹制躺椅上,修长的双腿晃悠着,躺椅咯吱作响,手里随便捡来的本是要用来烧火的破洞扇子,慢慢悠悠的享受难得闲暇。
这天,宫中传来消息,十年一至的入质之期将要来临,胤朝向其余各藩国颁布指令,半月之后,各国选出一名公子,送入胤朝作为质子。美名其曰,多加学习,增强各国之间交流。以胤朝优良教训,共同管教,将来回国,定是治国之能才。
渊国各妃嫔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孩子被选去当了质子,这质子不好当,国与国之间关系好那还好说,如果关系不好,那就是去受罪的。
一般被选去当质子的都是宫里最不受宠的公子,白启笙的父亲白涟林,就曾代表瀛国入胤朝为质,白涟林虽在瀛王宫中未受到打压,也没有失宠一说,但那时候的瀛国只有两位公子,总不能让王太子去给人当质子吧。
其中就有渊国公子赵月潺。他对这个结果早就预料到了,他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过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只有他知道,渊王宫里的罪奴庭,有一处围墙外没有侍卫看守,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是他出入渊王宫的唯一通道,不过平日重活累活繁多,他不能随意出来。
在启程前往胤朝京都的前一天,趁人不注意,他偷偷翻墙而出,专挑人少的小路走,行至城南,一处深巷中,他熟门熟路的在一处小院前停下,伸手在风雨侵蚀的木门上连敲三下。
吱呀一声,木门开,一个中年人看到是他,他露出一张灿烂的笑颜想打个招呼,不过那个中年人没在意,而是探出头四处张望,确定没人才将他一把拉进门内。
“四叔,我来之前都仔细观察看过,确定没人了,我才敲门的,每次都这样,感觉我来这是有多么见不得人一样。”赵月潺不爽道。
被唤四叔的中年人,就是当年带着赵月潺从胤朝一路拼杀逃出来的人。
“笙哥哥!”
屋内如风般跑出一抹白色身影,一个白袍少年,身形修长消瘦,面容白皙,俊俏不凡,见来人,少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兴高采烈的扑上来,揽住赵月潺的腰。
赵月潺被少年向后扑的差点仰面摔倒:“哎呦喂,每次都这样,下次能不能轻一点呀。”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快闪了。
他满脸宠溺的摸了摸比自己稍微挨一点的少年的头。
“月潺有没有听四叔的话,有没有好好吃饭,不准挑食,多吃青菜,不然长不高哦。”
少年从身前人的胸口抬起头,清脆的嗓音回答道:“有,月潺可听话了,月潺每天都吃青菜,月潺要长得比笙哥哥还要高!”
那个少年才是真正的赵月潺,本应该是好好的一个孩子,可惜的是,十年前一次意外,伤到了脑袋,变得心智不全,智商思维永远停在了九岁。
“嗯呢,月潺最乖了。”
四叔身着一个围裙,一只手拿着铲子,对外面两人道:“都快去洗洗手,进来吃饭了。”
餐桌上,白启笙狼吞虎咽,止不住的夸赞:“四叔,您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您是不知道,我在宫里吃的是什么,我是日日盼,夜夜盼,就盼着能偷溜出宫,吃您做的饭。”
“要不,你回宫的时候带点?”四叔夹了一块红烧肉给白启笙,他也很无奈,让自家小世子过那种苦日子。
白启笙使劲往嘴里扒拉着饭,像是要把着段时间所有缺少的都吃回来,他嘴中填满饭菜含糊道:“不用了,我带的还不够那些狼崽子抢的,况且还会引人怀疑。”特别是那个魏风,揪着他一点把柄就告他阴状。
“唉,真是苦了你了,可怜的孩子。要不是那段时间追兵太多,满城街道都贴着通缉令,小笙也不用躲在渊王宫里才安全。”四叔连连叹息。
白启笙看着四叔双鬓间斑白了,饱经风霜的面颊凹陷,眼底满着青晕,背有些佝偻着,明明才四十岁,看着却比实际年龄长了十多岁,显然在宫外过的也不好,他戳了几下碗中的白米饭。
“四叔,你别总是唉声叹气的,比我苦的人比比皆是,我还能吃到这么可口美味的饭菜,很多人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了。”
他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四叔碗里,又给月潺夹了一块。月潺纯真呆傻,朝着他甜甜笑了一下,颇些没心没肺的感觉。
用过午饭,月潺就喜欢粘着他笙哥哥,一刻不肯离开,一会拉着笙哥哥去墙角石缸里看他样的小鱼,一会又要和笙哥哥玩躲猫猫的游戏。
四叔坐在院子树下的木椅上,看着这两个小辈,长叹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两个孩子,一个心智不全,但也算是无忧无虑,另一个身上背负血海深仇,不得已混迹在黑暗中。
正是春日,隔壁院子栽植的蔷薇枝叶茂盛,伸进了自家院子里,盛开的蔷薇娇艳欲滴,隐隐有花香,看了一会,四叔这才觉得奇怪,距离小笙上次偷偷从渊王宫跑出这还不到一月,怎么又来,他担忧地向启笙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