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到不了下个镇子,先下车。”
花翎咕哝了一声,揉着眼睛从后仰着半趴半躺睡着的姿势翻起身。
爬起来,花翎才发现自己之前竟然一直压着空禅的僧袍衣摆,如今她一起身,立马看到皱巴巴犹如咸菜的罪证。
“花翎姑娘果真依赖空禅大师。”夙封嫌自己受的嫌恶还不够多地大胆出声。
花翎和夙封不对付,理不清他话里的深意,先瞪为敬。
空禅却明了他内里的挑拨,眼眸沉了沉。
花翎没管烦人的夙封,拍拍衣服跳下马车,准备等大师下车了去山林里兜一圈。
她一走,车厢内只剩下空禅和夙封两人。
空禅见花翎出了马车,意识一动,整辆马车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遮盖。
夙封身处其中,自然也察觉到这番异样。
他冷笑,也不起身:“空禅大师这是何意?”
空禅还坐在木塌上,衣摆卷起的弧度丝毫未变,只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看向夙封,冷声说:“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最好打消你的念头。”
“哦……我想要做什么?不如大师亲口告诉我,我究竟想要做什么?亦或是空禅大师您做贼心虚,却要说我有所图谋?”
夙封的声音不疾不徐,语气拿捏地恰到好处,仿佛不是受困被质问,而是和对面的空禅正进行着一场愉悦的交谈。
空禅没有搭他的话,清淡的眸子隔着车厢看向窗外,似乎能看到车厢外正面对面的两人。
花翎正仰着小脸,疑惑地绕着马夫转。
“怎么,难不成大师觉得我的仆人会对花翎姑娘下手?”夙封笑道。
赶车的马夫并非血肉之躯的真人,不过是他曾经在别人手中抢过来的人偶,进行血祭之后,人偶只会听他的命令,若是需要,人偶亦能成为他的第二个身躯,共享他的力量。
“你现在,还没必要这么做。”空禅重新看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他说话之间,没任何波澜的眸光里沉静如水,唯有细碎的金光好似形成一个个“卍”字,缓慢地从瞳孔溢出。
夙封的视线突然定格。
夙封看着空禅,从空禅眼中流出的“卍”字逐渐扩大,一层层地撞击在夙封身上,融入周身,化为无形。
空气中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把两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可这风没影响到车内其他物品,更没传出车外。
肉眼可见地,随着“卍”字一个个渗入夙封体内,他漆黑的眼眸里风云翻涌。
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卷入了漆黑的风暴,刹那间,成为漫布的漆黑,而下一刻,在那风暴的最中心,又泛起杀戮的血红——
空禅的神情骤然一变。
“你是魔!”
佛字金光骤然消失,夙封脸上的狰狞之色却没能瞬间退散。
“你做了什么?”夙封压抑着喉中的怒吼,同时压抑住无限想要外放的暴戾。
他的身份,眼前的和尚竟然能识破他的身份!
空禅见他苍白的脸颊上迅速爬上深色的暗纹,几乎不再掩饰魔族的形态,空禅沉下眸子:“你打不过我。”发觉夙封脸上的暗纹愈发疯长,空禅又沉声道,“你的内丹破碎,你我的实力强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音,牢牢砸在夙封脑海,同时让他清醒起来。
夙封脸上的暗纹再一次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