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帘内光线暗,离若舟并未发觉。她盯着男子的唇,模仿着他的唇形。“痛……”
离若舟似乎意会,直起身子,“你是在问,我痛不痛?”
男子的眼皮微微眨了眨。
“不痛啊,我有好东西。”离若舟说着,拿起了方才那根竹管子。
男子眼珠转动,看向竹管顶部那根尖如细针的尖头,又重新微微转头,看向离若舟。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离若舟竟从男子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怜悯。
他是在可怜自己吗?像他这种伤得快没命的人,还能可怜别人……
“好吧,其实是有些痛。”离若舟微微叹了口气,“特别是麻药失效的时候,不过痛的时候我就掐自己的手,手上痛了,腿就不痛咯。”
男子微微摇头,似乎并不赞同离若舟的做法。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打针很痛……”离若舟将那根竹管丢到一旁,“还好用不上了。”
男子微微侧过脸,注视着离若舟手里的竹管,像是在看一个稀奇玩意儿。
“这个东西,叫注射器。”离若舟似乎在对男子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男子无法搭言,只静静听她说话。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整个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偏到了榻的边沿。
这个角度,坐在担架上的离若舟刚好与他同等高度,能看清他的全脸。
男子的双眸平静如湖,微微勾起的唇角如同一轮弯月。他偶尔眨眼,眼中的微光像是从黎明到白日。
真好看啊……这样的人,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成了这副样子。
离若舟心里想,不由伸手去触他脸上的疤痕。
只是,她的手指还未触到,钱大夫便拿着几包药掀开了帘子,离若舟只好伸回手。
“回去把这些药煎服,虽然腿接好了,却也要养上几日。”
“谢啦。”离若舟没有拒绝。大夫的忠言,得听。
她目不转睛盯着男子那张脸,又抬头看向钱大夫。“老头,给他脸上敷些祛疤的药吧。”
钱大夫下意识皱眉。买药的时候叫钱大夫,接腿的时候叫钱爷爷,这会儿又管自己叫老头。
这丫头,还真是识时务,擅低头。
“男子汉大丈夫,这样显得阳刚,疤不疤的不重要。”
钱大夫话音刚落,床上的男子竟使劲眨了眨眼,手指猛地动了几下,随后就连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
离若舟扑哧一声笑了,“看吧,他觉得很重要。”
“我这是医馆,不是善堂。治死扶伤已经够累的了,管不了那么多。”钱大夫一挥手。
“唉。”离若舟从怀中掏出三百两银票,拍在榻沿。
这是今日张五娘给的罚金,她拿来就算是做好事了。
“这些钱,一半是今日我的医药费,一半拿来给他治脸。”
接个腿,就一百五十两!这腿自己还只是出了个力,说起来也不是他治好的。钱大夫看着三百两银票,摇头叹气。“就算是离家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败家子!”
离若舟笑了笑,看向床榻上的美男。“这叫……为美貌买单。”
榻上的男子目光动了动,竟微微垂眸,不再看离若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