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纸上画着些奇怪的图形,标注着各种符号和线条,旁边还配着一些看似天书般的定理和公式,以及相应的应用例题。
王明远在一旁硬着头皮讲解,尽量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这些图形和公式的含义和应用场景,比如如何计算田亩面积、如何求解一些涉及平方关系的实际问题等等,但核心的推导过程,他一概推给“书中自有论证,学生亦觉深奥,未能全然理解,只知其用”。
第172章新学舍和狗娃哭了?
周老太傅听得极其专注,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拉着,嘴里喃喃自语:“唔……勾三股四弦必五?此乃《周髀算经》旧法……”
“一元二次方程?竟有通解公式?妙哉!此式若真普遍成立,于测量计算之大助矣!”
他越是琢磨,眼睛里的光就越亮,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猛地抬头看向王明远,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仲默!你所言这海外杂书,究竟是何奇书?竟能将天地间形数之理,概括至如此精炼地步!这些公式定理,看似简洁,背后所蕴之逻辑推演,定然浩繁精深!若能得其全貌,融会贯通……”
王明远被老太傅这炽热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心里叫苦不迭,只能继续把谎圆下去:“学生……学生也只是偶然得之残篇,早已遗落无踪,无从寻觅了。如今也只能根据这些只言片语,勉强运用一二,其中深理,实在无力深究。”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老太傅的神色,心里祈祷:这些够您老研究琢磨个一年半载了吧?可别再追问我从哪来的了!
周老太傅闻言,脸上掠过明显的失望,但很快又被纸上那些新奇的知识吸引,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那几页纸,沉吟道:“无妨,无妨!即便只是残篇,亦是无价之宝!足以令人窥见算学之另一重天地!老夫定要好好研习验证一番!”
他仔细地将那几页纸收好,然后神色一正,对王明远道:“既如此,老夫也有东西给你。这是老夫为你拟定的经义文章习练课表。从本周起,你须按此表完成习作,每三日一篇,送至我处批阅。若有疑难,亦可一并提出。”
王明远接过课表一看,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题目和要求,从破题、承题到起讲、入手,从四书义到五经义,要求极为严苛细致。他顿时感觉肩头一沉。
于是,王明远陷入了某种忙碌、幸福又痛苦的循环。
忙碌是因为学业陡然加重。甲班的课业本就精深,耗费心神,如今再加上周老太傅额外布置的高强度文章习练,他几乎所有时间都被读书和写文章填满。
幸福则是因为,每次他硬着头皮拿着习作文章交给周老太傅时,老太傅虽面色严肃,批改文章时毫不留情,指出问题一针见血,但总能让他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而在讲解完经义后,老太傅便会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探讨那些算学问题,那种纯粹的、对未知知识的渴求与专注,常常让王明远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数学课堂。
痛苦则源于,这位“学生”太聪明,求知欲太旺盛。
那些他本以为能难住老太傅一段时日的几何证明和方程解法,常被对方以惊人的速度理解和消化,继而提出更深入、更刁钻的问题,逼得王明远不得不拼命回忆更深奥的数学知识,好几次差点露馅。
这天晚上,他又一次从周老太傅处答疑归来。
夜色已深,寒风吹过书院的小径,带来几分刺骨的冷意。他裹紧了衣衫,快步走向斋舍。
远远地,却看见一个熟悉的壮实身影,蜷坐在斋舍门前的石阶上,脑袋埋在膝盖里。
是狗娃。
王明远心头猛地一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狗娃?怎么了?怎么坐在这儿?”他急切地问道,伸手去拍狗娃的肩膀。
狗娃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鼻头一抽一抽的。
看到王明远,他嘴巴一瘪,带着浓重的哭腔喊道:“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