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赫的眼神眯起来好像在回忆什么一般,语气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他生得是好看,尤其那双眼睛,哭时眼尾总会红了一圈,可堪怜爱是不是,崔公公?”
想必陛下已经动了怒了——上一次已然明确说过,不许他动不该动的恻隐之心!
可他还是一而再的,动了恻隐之心——而且,这句【可堪怜爱】,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堪入耳——陛下而今该是怀疑,自己一再心软,是为着那些难以启齿的心思——就像宫里那些对食
正如陛下所说,陛下赏他的不止一条命,能拿走的也不止他一条命——他不能,也不敢失了圣心。
他从来都在让心里的健全去掩盖身子的不健全,用行为的“不染”来藏匿自己身体的“出淤泥”。
可到头来,竟然要用这道不可愈合的伤口,来博取陛下的侧人之心——可他不敢不求陛下垂怜,对楚珏起心思的人是什么下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崔开张口时,声音颤颤巍巍压抑不住的痛苦
“奴婢是阉人”
他是阉人,他身子残缺,他不配对楚珏或者任何人起心思。
当年对楚珏盛宠之时,赵赫都不许楚珏对崔开如此口无遮拦。他自己哪怕与崔开再生气,也顶多舍得称呼一声“崔公公”,来提醒对方不要忘了本分。
可而今,跪在地上的崔开,自己对自己开膛破腹般的以证清白。
赵赫伸了手要扶起崔开,崔开却不肯起身。
“奴婢教导他,谈不上‘垂怜’,是怕他规矩不周,惹得陛下不悦。求陛下明鉴!”
赵赫软下声音,手上的力道又往上扯了扯崔开。
“好了,起来吧”
崔开不敢和赵赫太过矫情,谢过恩,便顺着赵赫的力道起了身。刚刚站定便听得赵赫笑着说了一声
“朕知道,你使了出苦肉计”
崔开连忙要跪下去,却碍着赵赫的手上的力道,才得没跪下去。
赵赫继续说道
“明知是计,可朕不得不中。
因为朕舍不得你轻贱自己。这计只此一次,再也不许用了。”
别说真的有几分苦肉计的心思,便是一点儿用计的心思都没有,陛下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崔开都无法再张口辩驳,无法拂了对方的这般怜惜。崔开低声应到
“是,奴婢谨记”
对于赵赫而言,可能只是赏下些小玩意儿哄孩子罢了,但是这宫中见风使舵的奴婢闻着味儿就知道巴结哪位。
崔开可以教会他在低处时不自怨自艾,却教不会他对着阿谀奉承如何心如明镜台——人不从高到低跌落一次,如何甘心在高处还谨言慎行。
崔开是自高到低跌落过的人,他知道其中利害,可他也知道仅凭三言两语他教不会钱串儿。
对于崔开的不安和担忧,楚珏从不出言安慰,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后。
“我帮师傅捏捏肩,可好?”
崔开点了头,楚珏便站到崔开身后,伸了手细细的按揉着对方的肩膀,也不过多的言语。
渐渐放松下来的崔开反倒是开了口
“那孩子让我越发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