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颤着声,吩咐傅掌柜立刻牵了马去接稳婆,自己则与陆珠儿一道,扶了黎宛躺下。
“小宛,把腿抬高,否则羊水流尽了,对胎儿可就不利了!”
黎宛照做不误,陆珠儿在旁焦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时张望门口是否有稳婆的身影。
不一会儿,黎宛的肚子开始抽痛起来。一下、一下,好似有一把锐利的凿子在狠狠地撞击她的腹部,每一下都仿佛要将身体生生劈开!
“娘,阿煦好像急着要出来!”黎宛咬牙忍痛说道。
“小宛,再坚持一下,稳婆马上就来了!”陶夫人和陆珠儿一人一边,分别抓着黎宛的手,给她加油鼓劲儿。
两刻钟后,门外终于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稳婆来了!
这稳婆是天台城最有名的接生手,陶夫人早早算好日子,与稳婆说定了,因而来得算是很快了,可几人仍觉得仿佛过了几天几夜这么漫长。
稳婆一进门,先查看了一番黎宛的情况,“备好热水、布巾和剪子,产妇快要生了!”
几人手忙脚乱地去准备,黎宛则因痛疼愈来愈频繁而变得面色苍白。大冷的天,她的额头却满是汗珠,如豆般大小不断滚落,浸湿了枕巾。
见黎宛痛得不行了就要叫出声来,稳婆嘱咐道,“不要哭,不要叫,省点力气,一会儿才是硬仗。”
黎宛身体不停地颤抖,双腿不由自主地痉挛,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但还是会忍不住溢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听我的,深呼吸,我数到三的时候发力。”
“一——二——三——”黎宛在稳婆喊道三的时候,拼了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很好,能看到娃娃的一点头发了,继续!一——二——三——”
这般反复了不知几次,黎宛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意识模糊地瘫在床榻中。
“不要泄气!陶夫人,赶紧给产妇喂些吃食下去,她没力气了。”
陶夫人在旁急得都快晕过去了,听了稳婆的话,脚步虚浮地到灶台,现做了一碗红糖鸡蛋水,慌里慌张地端到黎宛跟前,险些没洒到她身上。
黎宛强撑了精神用了几口,好歹恢复了一些力气,于是又被稳婆催着一、二、三地开始发力。
从寅时至辰时,足足两个时辰!外头的天都泛起了鱼肚白,终于,产房中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啼哭声。
呜哇——
稳婆利落地剪掉了脐带,恭贺道:“恭喜夫人喜得贵子!”
门口的傅掌柜激动得“轰隆”一声撞翻了圆凳,也不顾膝上的疼痛,口中直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傅家有后了……”
精疲力尽的黎宛躺在床榻中,下身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但看着众人欣喜的模样,她也跟着露出了一抹
笑来。
稳婆将胎儿抱给众人看了又看,随后擦拭干净,轻放在黎宛身边。
“过不了多久就有奶水了,你得让娃娃多呼呼。”
黎宛转过头,看着那么丁点大的小人躺在自己身边,一时生出一种恍如做梦的感受。她伸出手,摸摸他乌黑的头发,他细长的眼缝,还有小巧的鼻子和嘴唇。
黎宛在心中默念,阿煦,你来了,你真的来到娘的身边了。
阿陶,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他长得八分像我,眼睛却十足像了你,哭起来的声音像只小奶猫。
黎宛抱着阿煦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被胸口传来的刺痛感给痛醒了。
恰逢阿煦也醒了,一睁眼就哇哇哭闹起来,把陶夫人和陆珠儿都给招了来。
黎宛猜,是奶水来了,于是将阿煦揽进自己怀里喂他口粮,看到阿煦乖巧地咕噜咕噜吮吸起来,吃饱喝足后,又呼呼大睡起来,黎宛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满足和感动。
陶夫人和陆珠儿看到母子依偎的画面,也跟着感动拭泪。
都说女子生产是一道鬼门关,即便黎宛前期如此顺利,生产时仍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母子平安,陶夫人安顿好黎宛后,当天就上护国寺去上香祈福去了。
生产之后,便是坐月子了。陶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月子里不能下场、不能碰水,这可把黎宛给熬坏了。
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还不能下床?!这对黎宛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好在有陆珠儿这个帮手在,黎宛熬了半月,实在受不住了,这天趁着陶夫人外出采买,偷偷叫陆珠儿打了水,帮她把快馊了的头发洗了一遍,又将全身擦拭了一下,这才舒舒服服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