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问他,“要是你此时此刻站在刑场上被执行死刑,你要说些什么?”
马掷果一身冷汗,“我还没活够……”虽然潮平又小又无趣,但是,他还没活够呢。
刑场上,刽子手灌一大口黄酒,噗呲一声全吐在了大砍刀上,水净铮亮的刀面折射着耀眼的太阳光线。
别的县死刑已经改成枪毙了,潮平还寻着旧制。
一个瘦弱的男孩跪在铡台前,辫子绕脖子两圈,最后衔在嘴里,他将辫子一吐,仰天大喊一声,“小爷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刀下去,血迹四溅,头颅滚动。
马掷果却认真思考着,要是哪天自己也这样死了,临死前要说点什么呢?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现在是吗?
好像不是。
那么二十年后就会是吗?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不过,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复活,也不会有下辈子了,锦衣玉食人人吹捧的生活也就都没有了。
一股儿又一股儿激荡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回旋碰撞。
“江今月……”
他一扭头,就看见这个时时刻刻张牙舞爪的姑娘流泪了,这么悄无声息,连眼神都带着哀伤,马掷果抬手擦掉了她脸颊滚落的泪珠,然后又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他手背上,手背一热,好似冰水落在烧红的铁器上,腾然蒸发掉了,心一抽疼。
他却口不对心的嘲笑道:“这就吓哭了?真胆小!”
说完他就后悔了。
没想到,江今月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瞪他一眼:“你才哭了!我看砍头的数目比你吃的药都多,从小看到大,怎么可能被这吓到!”
“哦。”他才不信呢,“砍头已经砍完了,要不要回去?”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在砍冬瓜一样简单。
“不要。”她抬眼看向马掷果,眼神里充满疑惑,“我刚才真的哭了吗?”
“你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是被砍头的人鬼魂附身了?马掷果吓得一激灵,赶紧跟她拉开距离。
“噗呲”。
江今月本来还有一点的悲伤全都烟消云散了,她笑着说。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白痴!”
真是够怂的。
马掷果不甘示弱的回怼她,“难道你的问题不白痴吗?”
半斤八两的人,怎么好意思说他?
江今月不再理他,而是去刑场将那个青年拖下来。
马掷果捂着小心脏,大惊失色道:“诶!你干嘛!尸体可不能偷呀!”
难道刺激的事情不是看砍头的,而是来偷尸体?
“过来帮忙!”
“哦。”马掷果害怕归害怕,但不能在女生面前露了怯,抓起青年的另一只腿跟上。
不远处有个乱葬岗,留下处理尸体的还有一个老人,江今月问他借了一把铁锹,开始挖坑。
马掷果抱胸看着,“这人你认识呀?”
“去把那头捡回来我就告诉你!”她的话比这冷硬的土还梆硬。
马掷果疯狂摇头。
他可不敢!
有人死不瞑目,要是他看见那些,晚上会做噩梦的。
江今月看指望不上他,只好自己跑一趟了,拎着辫子提了过来,动作上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