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诞的部将蒋班、焦彝,劝诸葛诞背城一战,诸葛诞又不从,二人料诸葛诞必败,也就出来投降魏军。寿春自被围攻后,差不多已有半年,勉强过了残冬,粮食垂尽,诸葛诞屡次突围,终不能脱。
文钦向诸葛诞献议,请将北兵尽行驱出,但留吴兵,与诸葛诞坚守,方可节省粮食,诸葛诞因为与文钦以往的嫌隙、对尽释北方人以节省粮食的分歧,不禁起疑,文钦说至再三,诸葛诞勃然大怒道:“汝教我尽去北军,连我也好送死了!”说着即拔刀砍死了文钦。
文钦之子文鸯和文虎,听闻父亲被杀,当然悲痛愤怒,便逾城奔投魏营,军吏请按他前罪,一并加诛,司马昭独解说道:“钦敢叛国,应受族诛,但今却不应出此。钦子穷迫来降,若将他诛戮,反使城内守兵誓死拒我,岂不可虑?”
于是召入文鸯、文虎二人,面加抚慰,更表为偏将军,封关内侯。能收能放,奸谲不亚老瞒。一面使骑士数百人,绕城大呼道:“文钦子尚不见诛,反加封赏,汝等何不早降,同受爵禄呢?”
吴国的守兵听着,俱被诱动,往往缒城出降,司马昭乘势攻城,一日一夜,便得登陴,杀入城中。
诸葛诞率亲兵数百人,开城欲走,被魏司马胡奋追及,一刀毕命,胡奋指挥部曲,将诸葛诞亲兵,一齐缚住,劝令投诚。
谁知他都不肯降,杀一个,劝一个,随劝随杀,竟至杀尽,并将诸葛诞全家诛戮,夷及三族。吴国将士唐咨投降魏军,惟偏将军于诠,慨然叹息道:“大丈夫受命行军,不能救人,反甘屈节,我所不为。”说罢,竟而摘去头盔,冲入阵中,致为乱军所杀。可见吴大帝于地下。
司马昭安民已毕,查点吴兵,乞降不下一二万人。
或谓吴兵家小,尽在江南,将来必有他变,不如坑死了事,司马昭摇首道:“古时良将出师,全国为上,但教元恶歼除,何必多戮他人?”
遂令降卒分布三河,听令安处,拜唐咨为安远将军,唐咨以下有裨将数人,士卒饥饿有病的,供给粮食医药。有人说吴兵必然不肯为我们效力,请求把他们活埋了。司马昭说:“放他们回去,才显示出大魏的宽宏大度。”众军士皆心悦诚服。
司马昭的子孙能得为帝数年,未始非这件阴功。惟司马昭欲乘胜攻伐东吴,由镇东将军王基谏阻。又闻蜀将姜维,复出汉中,于是留王基都督扬州,自率大军西归。途次接得邓艾军报,乃是蜀兵已经却退,昭得放心,还抵丘头,奉着两宫车驾,回到洛阳,群臣又称昭功德应授荣封,魏主髦乃令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昭尚推辞再四,方将成命收回,这且待后再表。
且说吴大将军孙綝,引兵还都,威名虽挫,骄横如故。吴主孙亮年已十六,亲揽政事,见孙綝专权好杀,未免感到不平,往往因孙綝入朝,设词问答,孙綝辄为所窘,乃托疾不朝。
孙??使弟孙据为威远将军,入宫宿卫,孙恩为卫将军,孙干为偏将军,孙闿为长水校尉,分屯诸营,为自固计。
吴主孙亮尝翻阅旧案,得见朱公主死状,疑有冤诬,乃召问全公主,全公主胆虚心怯,反谓朱公主罪证,是由朱据二子熊、损所言。朱熊已督虎林,朱损亦督外都,孙亮责他有心害母,立使将军丁奉,赍诏赐死。
孙损妻为孙峻之妹,孙綝因上书谏阻,孙亮独不从。全公主恐祸及己身,故意讨好孙亮前,叙述孙綝兄弟罪恶,被孙峻奸污有年,乐得借此出气。
孙亮遂与她谋划诛杀孙綝,且引将军刘承,密商计划。孙亮之妃为全尚之女,时已立为皇后,全尚之子全纪为黄门侍郎,孙亮召入与语道:“孙綝极恶专势,轻看于我。我下诏命令他救援唐咨,他却没有一点动作,反推卸责任给朱异。他随意滥杀有功的臣子,而从不上表告知,现在又筑宅邸于朱雀桥南,不来见孤。这般自在,不可久忍。现在图谋着要逮捕他。你父亲现在是中军都督,让他严整兵马。当时候我亲自率领宿卫虎骑、左右无难等亲卫军队围困他,以诏书让他束手就擒。你回去后务必告诉你的父亲,只是千万不要让你母亲知晓。女人既不明白国家大事,她又是孙綝堂姐,见面怕是会泄露军情。这就耽误大事了。”
全纪唯唯受教,出宫报告父亲全尚。全尚素无远虑,竟向妻子孙氏漏泄,孙氏即使人报告给孙綝。但顾母家,不顾夫族,全尚居然没有考虑,导致被妇人误事,往往如此。
孙綝闻报大怒,夜晚让弟弟孙恩袭击执拿全尚,并在苍龙门外,诱杀刘承,然后引兵包围王宫。
吴主孙亮亦愤不欲生,上马带鞬执弓欲出,说道:“孤是先帝的嫡子,在位已有五年,谁敢不服从?!”
侍中近臣及乳母等一起拉住孙亮。孙亮终于不得出,哀叹二日不进食,并责备全皇后道:“你父亲如此昏庸,几败国事!”
全皇后长得很有姿色,又对着孙亮楚楚可怜的哭泣,孙亮不忍心再责骂。
又召来了她的兄弟全纪,全纪说:“我父亲奉诏不慎,辜负了陛下,我没有脸面再见圣上了。”说至此,竟拔剑自刎。可谓烈士。
使人当即返报,孙亮不胜叹息,全尚想设法解围,哪知孙綝敢作敢为。
孙綝让光禄勋孟宗上告宗庙废孙亮帝位,并召群臣商议道:“少帝精神错乱,不可以处大位,继承社稷,我已经告诉先帝废掉他了。各位有不同意的,提出异议。”
群臣都很害怕孙綝,说:“都听将军的。”孙綝让人以孙亮的罪状班告远近。尚书桓彝因不肯签名,被孙綝当场杀死,又遣中书郎李崇,带兵入宫,夺取玺绶,逼迫孙亮夫妇出宫,由将军孙耽,押送就国,孙亮始终无法,只好挈带家眷去讫。
孙綝复徙全尚至零陵,全公主至豫章;全尚在途中,又被孙綝派人刺死,但是没有刺杀全公主。孙綝欲自立为主,恐众人舆情不服,商诸典军施正,正劝孙綝迎立琅琊王孙休。
孙綝于是令宗正孙楷,与中书郎董朝,迎孙休入都。孙休曾经梦见乘龙上天,但是所坐的龙有首无尾,惊为奇事。乃是不得传子之兆。
至是孙休启行至曲阿,有老人于孙休前请道:“事久变生,愿大王速行。”孙休乃兼程入都,留驻便殿。
孙恩奉上玺绶,三让乃受,即日登正殿嗣位,下令大赦,改元永安。时年,东吴皇帝孙休二十三岁。
孙綝志得意满,开始肆意妄为,甚至破坏民间信仰,烧掉伍子胥庙,又破坏各地的佛寺,斩杀僧人。孙休即位后,孙綝自称草莽臣,到宫门上书说:“臣自我反省,不是主持国家大政之才,只因是皇上近亲,地位才居于群臣之上,损伤皇帝名声,污坏皇位,罪责昭彰,寻究罪过,日夜忧惧。为臣听说天命辅助诚信,必定亲近有德之人,故此周幽、厉二王失去法度,而宣王中兴。陛下有圣明的德行,继承帝业,应得贤良辅佐,以此调谐朝政,即使唐尧那样德行盛广,尚且需要后稷与契的辅佐,以协助明圣的德行。古人有言:‘显出能力就列位任职,没有能力就辞官离任。’为臣虽然竭力施展自己的能力,但对各种朝政没有什么补益。谨此呈上印玺绶带符节斧钺,退归故里,以此给贤者让出道路。”
死期将至,何必做作?
孙休特旨慰谕,命孙綝为丞相荆州牧,孙恩、孙干、孙闿皆晋爵加官,余亦封赏有差。
先是当初诸葛恪死后,李衡请求离朝,被任命为丹阳太守。当时琅琊王孙休在丹阳,李衡数次依法管孙休,李衡的妻子习氏每每劝谏李衡,李衡不听。而孙休经常受到李衡侵扰,只得上书请求迁往他郡,最终迁徙会稽郡。
永安元年(258年)的时候,孙休登基,李衡惧孙休报怨,意欲投奔魏国。习氏复谏道:“不可,您本是一庶民,蒙先帝提拔过重,才有今日。您已数作无礼,而又自己猜嫌,逃叛求活。如今以此投奔北方,又有何面目见中原人?一误已足,奈何再叛主降虏呢?”义正词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