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转眼便将边城罩在一片湿冷里。
往常,丽塔都是派人去城西暗卫据点取密信,可这次却选择让秦白果随行自己一起前去,两人共撑一把油纸伞,伞面是深青色的,绣着暗纹兰草,是丽塔特意让人备的。
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丽塔走得慢,裙摆偶尔沾到积水,秦白果便会悄悄将伞往她那边倾,自己的肩头很快湿了一片,冷风吹过,却没露出半分不适。
“你不必如此。”丽塔察觉到,伸手将伞推回去些,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衣袖,“我并非弱不禁风的女子。”
秦白果脚步未停,目光落在前方巷口——那里有两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徘徊,是二皇子的人,正盯着过往行人。
他声音压得低,带着雨丝的凉意:“大人是东煌的脊梁,不能有半分闪失。”这句话说得郑重,没有半分谄媚,却让丽塔心头一震。
走到巷口时,士兵果然上前盘问,目光在丽塔的白衣上打转,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秦白果上前一步,将丽塔护在身后,玄铁令牌从袖中露出一角,声音冷得像冰:“宰相府行事,也需向你们报备?”
士兵看清令牌,脸色骤变,连忙躬身让开。待两人走远,丽塔才轻声问:“你不怕他们去二皇子面前告状?”
秦白果回头,伞沿的雨水滴落在他肩头,晕开深色的痕:“他们不敢。二皇子如今还需借宰相府稳定民心,不会为了两个小兵与您翻脸。”
他说得笃定,目光却落在丽塔被风吹乱的发丝上,抬手想替她拂开,指尖在半空顿了顿,终究还是收回,只道:“雨大,快些走吧。”
从暗卫据点回来时,雨势渐小,巷子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丽塔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墙根处一簇被雨打蔫的桂花,轻声道:“我母亲生前最爱桂花香,每年这个时候,府里都会摆上几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怀念,“后来太孙殿下知道了,便在相府后院种了片桂树,说‘以后每年秋天,都让丽相闻着桂花香办公’。”
秦白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簇桂花虽蔫,却依旧透着倔强的黄。
他忽然想起阿赖耶识说的“东煌覆灭于内耗”,此刻才明白,那些被战火吞噬的,不只是城池,还有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虽然丽塔只是扮演其中的某位角色,可这也代表着7000多年前,真的有如此温柔的宰相伴随着文明一同覆灭。
“明年秋天,若还能回来,我帮您把后院的桂树修一修。”秦白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丽塔猛地抬头看他,仿佛想要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不过她还是很快别过脸,用伞沿遮住半张脸,只留下带着笑意的声音:“好啊,那我便等着。”
雨丝落在油纸伞上,发出“沙沙”的响,像在为这句约定伴奏。
秦白果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轮回或许并非全然是失败——至少此刻,他想见识一下宰相丽塔的风采。
……
一个月后,晨光刺破云层时,几辆马车驶出边城,一辆载着罪证,一辆坐着丽塔与秦白果。
秦白果骑着马走在前方,天火圣裁背在身上,玄铁令牌别在胸前,墨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护着身后的马车,朝着煌月城的方向行去。
出边城不过半日,前方古道突然扬起尘土,二十多个山匪举着刀冲出来,为首的匪首满脸横肉,大喝:“留下马车与钱财,饶你们不死!”
丽塔撩开车帘,脸色不变,只见秦白果翻身下马,抬手按住剑柄,眼底没有半分慌乱。
“大人待在车里别出来。”他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清晰而沉稳。
话音未落,匪首的刀已带着恶风劈来,秦白果侧身避开,手腕一转,天火圣裁一划,在阳光下划过一道赤红,直劈匪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