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在下记住了。”
看着李嵩踉跄着离开,元晖走到窗边,推开窗。
夜风带着洛水的湿气吹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远处大帅府的方向,烛火还亮着,像颗醒着的眼睛,盯着元府的一举一动。
他摸出怀里的狼头总令符,乌木的牌身被体温焐了半响,指尖触到边缘时仍觉冰凉。
符牌正面刻着完整的狼头浮雕,狼眼嵌着的赤铜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背面“元氏总令”四个字的刻痕里还留着经年的包浆。
不同于先前给墨鸦调遣死士的分令牌,这枚总令符能直接号令元家散布在洛阳内外的所有暗桩与死士。
可现在,他却觉得这令牌越来越沉,像要攥不住了。
“墨鸦呢?”
元晖回头问家丁。
“墨爷刚从苏府回来,在外面候着。”
“让他进来。”
墨鸦走进书房时,身上还带着点酒气。
他去苏府时,故意在门口的酒肆喝了两杯,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好掩人耳目。
“苏威怎么说?”
墨鸦单膝跪在地上,玄色夜行衣的衣摆垂在青砖上,没沾半点灰尘。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尖,声音平稳得像块石头。
“回主人,苏大人听闻李嵩被影卫盯上,脸色就变了。”
“说‘眼下风声太紧,不宜出头’,还让属下带话,劝主人‘暂避锋芒’。”
“暂避锋芒?”
元晖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在寂静的书房里撞得人耳朵发疼。
“他苏威当年贪墨粮税、私吞田产,哪一次不是靠我元家帮他压下去?现在要他出点力,倒学会躲了?”
墨鸦没敢抬头,只悄悄用眼角瞥了眼案上那叠压在镇纸下的文书。
最上面那页写着“苏威田庄贪腐明细”,下面还压着几封苏威和元晖往来的书信,都是能送苏威掉脑袋的罪证。
元晖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在那叠文书上轻轻敲着,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
“你再去趟苏府,把这叠东西给他带去。”
他抽出最上面的明细,对折了两下,塞进墨鸦手里。
“告诉他,这上面记着他过去五年,每年从田庄里贪走多少粮、瞒报多少税,还有他前年用‘赈灾粮’换了西域商人三匹汗血宝马的事——每一笔,都够他抄家灭族。”
墨鸦接过明细,指尖触到纸页,能感觉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抬头看了元晖一眼,见主人眼底泛着狠厉的光,又赶紧低下头。
“属下明白。只是……苏大人若还是不肯呢?”
“不肯?”
元晖冷笑一声,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在苏府的位置画了个圈。
“那就把这些罪证送到裴元峥的大帅府去。”
“你就直接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让他掂量着办。”
“你告诉苏威,他要么跟我一起干,拿下洛阳后,我保他做洛阳尹;要么,就等着裴元峥的影卫抄他的家,把他的脑袋挂在洛阳城头示众——让他自己选。”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把咱们的计划跟他说清楚,别让他觉得我是在拉他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