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轿内,独孤行眼皮微颤。
睁眼时,视线尚模糊,便见一道矮胖黑影立在不远处——面容凶悍,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周身缠绕着凝若实质的幽冥之气。
“你是谁?”
独孤行猛地起身,摸向腰间,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那黑影却发出一声夜枭般的怪笑:“哪来的野修,连本使都不认得?”
袖中哭丧棒轻轻点地,阴风骤起。
“吾乃九幽勾魂使,黑无常无咎也。”
少年身体一震。
“你阳寿未尽,不该出现在这地府之地。瞧你也不像浩然天下的人,莫非是来捣乱的?”
独孤行充耳不闻,目光急扫。
这轿内竟暗藏乾坤,虽不过方丈之地,却有无数字符悬浮空中,每道符箓中都禁锢着哀嚎的亡魂。
忽见黑无常身后黑木案几上,李咏梅静静躺着,像睡死过去一样。
“咏梅!”
他刚想冲过去叫醒她,虚空突然探出三只青黑鬼手,将他死死按回座椅。
“你把咏梅怎么了!”
黑无常面皮陡然一沉。
“区区活人,居然也敢不把本使放眼里?胆子不小啊。看来得给你点教训。”
话音刚落,哭丧棒重重顿地。
独孤行突然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沁出血丝——并非肉身受创,而是魂魄被九幽火灼烧。这种痛楚直击真灵,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签插进识海搅动。
“呃啊——!好烫!”
他双膝砸地,十指在轿厢地板抓出深深沟壑,却硬是咬碎牙关不肯求饶。灵魂的剧痛令他几乎无法忍受,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像是被烈焰吞噬。
黑无常面无表情,就这么折磨了他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独孤行快要晕过去,才收起了手。
“臭小鬼,现在,可愿好好说话?”
独孤行此刻已是浑身虚脱,浑身被冷汗浸透,抬头时眼底血丝密布。
“放。。。了咏梅。。。”
黑无常愣了一下,随即桀桀一笑。
“有意思。这般硬气,倒像极了当年落魄山那个姓江的疯子。”
见少年茫然,又讥讽道:“怎么,连自己师父的名号都不敢认?”
独孤行大口喘息,他从未听说过什么落魄山,更别提姓江的疯子。
落魄山?江姓老鬼?这些名号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分毫。
黑无常见他神色不似作伪,面皮上的皱纹愈发深刻:“倒是稀奇,江老鬼竟连真名都未告知?”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李咏梅,“放心,这丫头没事,只是喝了点安魂汤,睡得正沉。”
独孤行松了一口气,终于稍微安定下来,但他仍然心有疑虑。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谁?”
黑无常怪笑,从身旁取出一柄熟悉的长剑。
“此剑名‘大河’,江尘当年在文圣门下当徒弟时,就是使的此剑。”
黑无常枯指轻弹剑身,发出河水般的清越声响,“当年他来找孟婆,没少请吾兄弟们喝酒吃饭。可惜啊,他忤逆,想投胎那可没那么容易。。。”
独孤行喉头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