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春的清冽香气中似乎多了两份凛冽的寒意,那寒意射向安妃,仿佛要将她贯穿。
安妃纤薄的身子在浅淡的衣裙中瑟瑟发抖,即便再用力攥紧了拳头,镇定心神,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惧与翻涌的恨意。
她希望他是震怒的,是痛心疾首的,是不可置信的。至少证明她曾在他的心中有过一定的地位。
可是他没有,只是冷漠的,平静的,深邃的眸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惋惜。
从前的那些甜蜜与亲近,信任与偏爱,全都是假的。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演戏,甚至在,配合自己演戏。
时间在尚宸殿的死寂氛围中无声流淌,许久,安妃松开拳头,泛白的指节重新充满了血色。
她轻轻挑眉,从腰间抽出丝绢,面上虽是一副怯怯模样,语气里却满是讽刺与嘲弄,“皇上如今怎的这般冰冷,莫不是忘了与臣妾温存时,在臣妾耳边亲昵软语的模样了?”
顾桓祁依旧面无表情,可他越是平静,越是毫无波澜,安妃便越是觉得耻辱,觉得悲愤,“皇上自然可以说,自己身上背负着为皇室绵延子嗣的责任。可是皇上,您日日喂臣妾喝下一碗避子药,与臣妾又何来绵延子嗣一说。”
炭炉里的炭火爆裂一声,顾桓祁无波的情绪好像也有了一丝裂缝。
香炉中袅袅的烟气给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那双眸子中的情绪愈发难测。
安妃捕捉到顾桓祁神色的变化,用一种癫狂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狠狠道:“还不是为了你自己那些荒淫欲望,伪君子。”
顾桓祁的眉头终于稍稍蹙起,似是不悦,更似是一种不耐烦。
是对这尖利叫喊声的厌烦。
安妃像是被顾桓祁眸中的厌烦点燃了怒火,歇斯底里道:“顾桓祁,你眼睁睁看着我害死了你的孩子,害死的你的嫔妃,搅得这后宫不得安宁。”
手指颤抖着指向龙椅上那张冷漠的脸,“你为了自己的权利,为了自己的江山龙椅,任由我如此。你利用我,纵容我。你有什么资格为人父,为人夫?你有什么资格坐上这皇位!坐在这淋漓鲜血、阴森白骨堆砌的龙椅之上,你可安心啊?”
安妃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因恨意而变得嘶哑,面色扭曲,试图用最恶毒的语言激怒顾桓祁。
然而这咒骂却未让顾桓祁有半点怒意,他只是稍稍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即便大病初愈,仍虚弱着,却也在龙椅中挺直了脊背。垂着眼睑,如看着一只脚下的蝼蚁一般,满眼皆是轻蔑。
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玉坠,半晌,才轻笑一声,“怎么,你是有更好的人选,比朕更适合坐在这龙椅上?”
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似一记重锤,砸在安妃的心上。方才的咒骂顾桓祁仿佛一句都没听见,他只在乎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或者,他早就有了答案,他只是在等自己亲口说出来,只是要一个证据。
要一个足以要了顾桓祎性命的证据。如此,他便可以以大清律法,杀了顾桓祎。
想到此处,安妃猛地抬起头,怒瞪着顾桓祁,狂笑不止,“顾桓祁,你可真是蠢。你这么想要我为你亲口指认那人,为什么不对我再好些呢?为何不再多宠爱我些呢?如此,让我陷在你的温柔中。或许,有朝一日,我便会为了你背叛他。可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揭穿我呢?”
顾桓祁摩挲着玉坠的手这才停了下来,俯视着安妃,徐徐开口,“朕本想给你贵妃之位,甚至打算停了你的避子药。若到了那一日,也许会为了腹中的孩子,弃暗投明。可是安妃,你越界了。。。”
顾桓祁说完,目光落在安妃额角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