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女子天生的母性作祟,阿蓠毫不害怕,只觉心疼,她上前小心抱起他,张嘉闻赶忙脱下自已的外衫,将婴儿团团裹住。仿佛是感受到怀抱的温暖,婴儿很快停止了哭泣,只轻轻蠕动着嘴唇。
“这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孙婆婆所说的买粥女子,应当便是这棺中人。”
她心情复杂地看向棺中,不可置信地说:“也就是说,他的娘亲死后化鬼,不忍孩子饿死,才每日趁天不亮,去买来白粥喂他?”
此时,一阵风过,仿佛有人在耳边喃喃道:“妾身柳氏,多谢两位恩人,但求善待我儿,来世结草衔环,必报大恩大德。”
恍惚间,风停了,再看那棺材,里面的女子瞬间皮肤塌缩,尸斑尽现,一股难闻的尸臭也弥漫开来。
张嘉闻捂着口鼻,凝结内力用力一挥,将棺材板重新盖好,再收了六丁纸人,才说道:“咱们走吧,这女子魂魄已散,稍候再寻人为她重新下葬。”
阿蓠点点头,便抱着孩子一道原路回去了。
孙婆婆粥坊今日还是客似云来,好容易半上午可以休息一会,母子俩却心神不宁地,频频望向门口。
“娘,他们不会出事吧?”
“呸,呸,大郎,你快别乌鸦嘴。”
“诶?诶,娘,人好像回来了?”
孙婆婆赶紧站起来,踮着脚张望:“哪呢?”
不一会,两人便出现在视线中,阿蓠有些着急道:“婆婆,有吃的吗?孩子好像饿了。”
“哦,有啊,等会,孩子?”
孙婆婆看向阿蓠怀里的小婴儿,目瞪口呆,这出去一趟,怎么多了个小娃娃?
孩子饿得直哭,她也来不及多问,赶紧将人迎进了后院,好在家里还有些新鲜羊奶,便先给孩子喂了,等他吃饱睡下后,孙婆婆才轻轻拍着他问道:“小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阿蓠这才把刚才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孙婆婆母子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五文钱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让人唏嘘的内情。
“婆婆可知,最近有哪户人家在汴河边下葬?”张嘉闻问道。
孙婆婆还在苦思冥想,她儿子陈大郎却猛拍了下脑袋,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我买了艘小船,平日在汴河上下运货载客,半个多月前,曾听别的船工说过,说是有位李大官人,入京述职后要赶去外地上任,这当口他的小妾难产死了,一尸两命。他赶着赴任,没时间把小妾送回老家安葬,又因为是难产死的,寺院也不让停灵,所以就请人在汴河边荒凉处挖了个坑,一副薄棺草草将人埋葬了。”
“现在想来,应当就是这个柳氏了。”
阿蓠追问道:“那人可知这李大官人具体姓名,所任官职、去何地上任?”
“这,我们这等庶民百姓哪里能知道,只听说这柳氏也是李大官人在外地时,同僚赠予他的。不过是个妾,又不是正头娘子,头天晚上死,第二天就葬了,然后李大官人就租船走了。”
听了这话,不说阿蓠,孙婆婆都狠狠啐了一口,“呸,这等薄凉之人,和你那死鬼爹一个样,好歹这妇人是为他生儿子才死的,就一天也等不及?人死了,连好好发送一场都没有。”
阿蓠安静了良久,才问道:“那这个孩子怎么办?亲娘死了,亲爹又靠不住,甚至都不知晓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