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早已选定朱氏作太子妃,我这些年着意交好她,耿氏勾引你,我自然要想办法赶她出宫,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大哥,你我是元后嫡出,从小相依为命,若你做不成太子,那日后,咱们如何自处?你难道忘了母亲临终前的嘱咐?”
“当然不是。”赵桓立刻否认,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摆摆手道:“好了,金奴,我们不要再争吵了。爹爹已说了,很快便会为我加冠,加冠之后,立太子的事便是顺利成章。”
“真的?那太好了!可见爹爹还是最看重大哥!”赵金奴立刻喜形于色,但看了看他沉郁的脸色,还是劝慰了几句:
“大哥也莫要伤心,有耿氏这种生母,生出来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好?朱氏虽说不够貌美,但她命格贵重,且家世上佳,日后会是咱们的助力。更何况等你成了太子,做了皇帝,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我知道。”赵桓似是有些麻木,只点点头道:“你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吧,快回去吧,我也回宫了。”
两人在御花园谈话的时候,仁明殿中的郑皇后,正在修建花枝,底下有女官禀告道:“垂拱殿那边传来消息,定王殿下已经回去了。还有,官家下令,赐死耿氏。”
“啧,天家无情啊。”郑皇后眉眼都未动,直接一剪子下去,一朵开得正好的海棠便从枝头掉落了下来。
“可怜那耿氏,以为有了腹中那块肉,便是揣了免死金牌,不料却是道催命符。如花的年纪,可惜了。”
“圣人慈悲。”
“不过朱家那位小娘子更加委屈,等会吾赏赐些东西,你给送过去,也让她心里有底。”
“圣人,”那女官似乎有些犹豫,“您不是要笼络定王吗,之前他数次出宫与耿氏私会,多亏您为他们遮掩。为何现在要……”
郑皇后只一个眼神过去,对方立刻噤了声。她缓缓道:“我从一介小吏之女,到成为中宫皇后,这一路行来,若说最大的缺憾,恐怕就是没有自已的儿子。可也正因此,陛下在我和王贵妃之间,选择了我成为继后,为的便是,保护定王的地位。陛下他啊,一直在防着我呢。”
“定王也是一样,终究不是亲生,再如何笼络,他心里还是会防备我。待日后登基,封个太后,将我当菩萨般供起来,便当尽了孝道。可若帝后不和,后宫不宁,才有太后的施展余地。先帝时的向太后,不正是如此吗?”
“圣人当真深谋远虑。”
“呵。”郑皇后微不可见地笑了声,“这深宫之中,日子漫长得很。不把人心琢磨透了,可该怎么活呀。”
这边阿蓠翻来覆去思量了两天,还是约了朱琏出来,就在上次的山子茶坊。
几日未见,朱琏似乎清减了些。等阿蓠将张如晦告知的事情一一说完,她便笑了,笑容里有散不去的忧郁和落寞。
“我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要谢谢江姐姐,选择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
“郑皇后前日赏赐了好些东西给我,还遣了女官过来,话里话外都是我受了委屈,圣人心中不忍。我爹爹也打听到,那日上元节的两个延宁宫女冠,都已经下令处死。前后一联系,我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那你,是怎么想的?”
朱琏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说:“我也不知道。我爹爹还打听到,宫中已经开始筹备定王殿下的加冠礼,他很高兴,说是陛下已决心立储。定王,很快便是皇太子了。”
“所以,我如何想,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我的命运,早就定好了。”
阿蓠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时代的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更何况朱琏要嫁的是皇室,更上一层还有帝王之意,她便是不想嫁,难道还能悔婚、逃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君权之下,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