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会功夫,那边终于演完了“师徒重逢”的戏码,张嘉闻带着王道坚过来,郑重其事道:“道坚,这便是阿蓠了。”
在师父的凝视下,王道坚结结巴巴地打招呼,“阿……额,江娘子,幸会。”他心中暗暗叫苦,喊阿蓠吧,太过亲昵,喊师母吧,于礼不合,何况他也实在喊不出口。
“幸会,道坚,今天第一次见面,晚上就留在家里吧,大家吃顿团圆饭。”阿蓠倒是落落大方。
“不了,今日我是请了假过来的,晚上还得回宝箓宫去。对了,我这次来,除了看望师父师兄,还带来了官家口谕。”
“哦?”祝永佑来了兴致,“官家让你带了什么话?”
王道坚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道:“后日的中秋夜,官家欲在大内办一场宫宴,只请了些心腹近臣,师父您也在邀请之列。”
张嘉闻有些惊讶,“往年中秋节,似乎没这个先例。”
“是。官家还特意嘱咐,师父要带上师兄,还有江娘子一道赴宴。”
这话一出,阿蓠也惊了,指着自已重复道:“我也得去?”
“正是,上次黄都知送完师父后,关于江娘子的传言就在宫中流传开了,似乎宫中诸人,都对你颇为感兴趣。”王道坚恭敬答道。
张嘉闻皱了皱眉,没想到上次的一句话,竟给阿蓠带来了麻烦。
他正想开口,衣袖却被扯了扯,阿蓠抬头看他,神色倒是不惧不忧,倒反过来安抚他:“先生,没关系的。不就是想看看我吗,我去就是了。”
“阿蓠。”他还是有些忧虑,握着她的手细细嘱咐:“后日入大内赴宴,你跟着我便是,若有人刁难于你,或者问了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便尽可往我身上推。还有……”
又来了,祝永佑默默地走开,顺便捞上自已正看得起劲的二师弟,顺带传授些经验:“咱有点自知之明行吗?别在这杵着了。”
中秋节很快到了,许多富贵官宦之家,早早都装饰起自已的楼台水榭,而东京各色酒楼门前的彩楼,也都焕然一新,并争相推出新酒新菜,哪怕平民百姓,这一日也能携家带口去到酒楼里,尝尝这时节的蟹美膏肥,顺带饮酒赏月,共度佳节。这一夜,瓜果飘香、丝篁鼎沸,传遍每个大街小巷。
比起民间,皇宫内更是不遑多让,处处灯火辉煌,笙竽飘飘,恍如仙乐。
张嘉闻一行三人自宣德楼正门而入,阿蓠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四周,北宋皇宫是由唐代时的宣武军节度使衙署改建而成,因此规制大不如其他朝代,后宫面积不大,殿宇也不是太多。
不过,比起明清的紫禁城,处处都是压抑的高墙黄瓦相比,宋代皇宫虽没有那么庄严巍峨,却多了些江南园林般的清雅精巧。
尤其是徽宗这个“艺术家皇帝”即位之后,曾大肆扩建营造延福宫,凿湖筑山,移花栽竹,亭台楼阁之间,茂林修竹,小桥流水,端的是美不胜收。
三人刚入延福宫,就碰到了熟人。
“天师来了。”过来打招呼的正是皇城使张如晦。
张嘉闻一见是他,也停下来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劳天师惦记,没什么大碍,好的差不多了。”
张如晦满不在乎地说,然后扭头看向阿蓠,挑了挑眉笑道:“江娘子也来了,可紧张吗?”
“还行吧。”阿蓠言笑晏晏,倒真看不出拘谨害怕来。
“今日宴席的规模不大,除了得宠的嫔妃、帝姬皇子外,还有几位近臣携家中女眷赴宴。应当没什么人会故意找你麻烦,不过身在大内,自已还是要小心为上。”看在天师的面上,张如晦多嘱咐了几句。
接着他又语带揶揄道:“听说今日也是江娘子生辰,怪不得天师……”话没还说完,就收到张嘉闻的目光警告,只得摸摸鼻子,假装无事发生。
阿蓠还想再问,就有内侍和女官们过来,引领他们去宴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