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之主不会出现在此地。
主教堂的异变,或者说人类世界的异变,不过是神力外泄的结果。
只是,有这些神力,也是足够了。
因为这从来都是一个流动的过程,并非永恒停歇。
那轮月亮出现时,所有的黑泥怪物都停了下来,它们齐齐看向月亮——真是奇怪,它们有眼睛这回事吗——在咆哮、充斥着本能敌意的嘶鸣里,月亮落了下来。
月亮是冰冷的,惨白的。
月亮也是浮肿的,奇异的。
如同一只硕大的眼。
它笔直地坠落,在触及到地面时瞬间碎开成无数的流光。
它们是光,又像是水。
光可以无处不在,水也同样如此。它们流淌过怪物群,它们穿行过受灾严重的教区,就像是在净化他们。
别说是红蔷薇小队,就算是灾变之主的教徒,都有一瞬的茫然。
难道是谁有了解决的办法?
但很快,他们听到了惨叫声。而那惨叫声,恰是来自于他们自己人。
只见原本在和黑泥怪物作战的一个教士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脸,可还是无法阻止那些蠕动的肉瘤滋长出来。而这样的异变,又不只是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场灾难,降临在所有灾变之主的教徒身上。
达里尔打了个寒颤,那一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极其小声地说:“是他们……是他们在改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汉斯一巴掌抽在脸上,这个一贯还算和善的中年男人厉声说:“闭嘴,闭嘴!”从他粗重的呼吸声里,也能感觉到他的惶恐,只是在这个时候,他是在场资历最长的,他没有崩溃的余地。
汉斯勉强维持着理智,干巴巴地说:“先,先暂时离开这。”
发生变化的全部都是灾变之主的教徒,但这里的教士又不仅仅只是灾变之主的职业者。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离开,等到其他教会的教士反应过来,他们这些擅闯进来的人,就会是最大的嫌疑人。
他们一出现,就引发了这种变化。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猜想也根本没错。
不必达里尔提醒,他们都清楚,是兰斯动手了。
他们真的在试图让神堕落。
脑海里只要一浮现这个年头,牙齿就克制不住打颤,他们无法克制这种本能,只能是压制着这种与生俱来的恐惧试图逃离自己。
只是汉斯能想得到,那些职业者自然也能想到。
在异变开始就立刻有人盯上了他们,而汉斯驱赶着飞毯的速度再快,还是被人盯上了。
在疯狂的逃窜里,达里尔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倒是没有生气。刚才汉斯这一巴掌,反倒是把他从某种可怕的颤栗里清醒过来,现在脑子勉强还能转动。
“……如果兰斯真的成功了,那这些教士怎么办?”达里尔的牙齿还在打颤(那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眼睛也有点发直,“他们也会跟着……”
巴克幽幽地说:“如果不这么做,早晚也会死。”
那其实,没有差别。
任由着暴雨肆虐,也会毁灭所有。又或者行疯狂之举,或许还能挽救一二。
达里尔说不出话。
他觉得如果是自己,是做不了这样果断的决定。不管是哪一边,他都无法选择。
他承担不了这样沉重的分量。
雨声,小了些。
那一种极其轻微的触感,并不明显,却奇异地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茉莉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那如同永夜笼罩在天空上的乌云消散了些,那看起来就像是黑沉沉的天破了个洞。
太阳,露了一角。
那是小小的一角,却仿佛希望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