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乱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喜欢过谁。
在他先前短暂的28年人生里,除了漫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的战斗,就是不断的相遇,然后又不断地失去。
家人、朋友、队友、亲手带出来的学生……
最后的最后,
是他自己。
他也见过很多相爱的人,
年轻的情侣、多年的夫妻,乃至白头偕老的爱侣,但在那个时代,生离死别太过常见,所以陈乱一度认为,这种更深程度的牵绊一旦产生,那么在红线断裂的那一刻会比任何关系更加撕心裂肺。
所以曾经的陈乱会下意识地避免跟谁产生这种亲密关系。
因为也许今天他们还依偎在一起拥抱接吻,畅想未来没有荒兽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明天其中一个就会死在不知名的哪个战场角落里再也不会回来。
姜鸣鸣20岁那年谈了一场恋爱,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时候,那个人死了。
那一阵子陈乱感觉姜鸣鸣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走出来。
那时候陈乱才知道,原来痛苦真的可以具像化。
他不要这种痛苦,也不希望别人来经历这种痛苦。
所以,一个人就好。
干干净净。
现在他有了新的人生,有了新的牵挂。
他当然知道自己很在意两个弟弟,但他认为那不是爱。
——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觉得那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就像姜鸣鸣对他这个弟弟的关心一样。
他们是家人,也只是家人。
所以当陈乱意识到,弟弟们对自己的依赖好像有些超过了某种界限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
这不对,
这样不对。
他是哥哥,
他们都是男的,
这样不对。
是他平时跟弟弟们走的距离太近,才会让弟弟们从只是依赖变得开始慢慢模糊兄弟之间该有的界限的吗?
那他是不是,需要退开一点?远离一点?
这样可以把他们的关系拉回正常的轨道上吗?
周沛没有给他答案,因为不用说陈乱都知道周沛不可能给他弟咬,那简直是灾难片加恐怖片。
乌宁也没有给他答案,因为乌宁也没谈过恋爱,她的老婆们是仓库里那些枪械。
巷子里人声鼎沸。
陈乱看到有人牵手,有人拥抱,还有人在角落里偷偷接吻。
然后那些画面都渐渐融化成昨夜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弟弟注视着他的时候那两双情绪暗涌的眼。
陈乱握着汽水瓶子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举起瓶子一口气喝到底,冰凉的液体带着有些尖锐的气泡感灌进喉咙,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着了火一样煎烤着他的内心的画面浇灭似的。
乌宁望了一眼逐渐烧红起来的天边,目光落在有些沉默的陈乱身上:“要回家吗?”
“……”
陈乱回过神,眉头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