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江翎捏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起来,抬眼看向江浔那双平静的眼睛:“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
江浔背靠着窗台,窗外疯长的梧桐枝叶将金色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将那双浅琥珀色的瞳仁映出灿金的色泽:
“我们不能有让陈乱同时失去我们两个人的可能。”
“他会难过。”
盛夏聒噪的蝉鸣声被燥热的风送进安静的房间里。
沉默在蔓延。
江翎把手里的那叠文件撇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抱起手臂挑着唇看向自己的孪生哥哥:“那么,谁留下?”
谁留下?
先驱者舰队的任务危险又繁重,也许并不能经常回家。
留下来的那个人可以更多地陪在陈乱身边吧。
而江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被阳光晒透了的翠绿色树冠,风把那些挤挤挨挨的叶子吹得哗啦啦作响。
树下是长得很旺盛的草丛,一只三花猫翻着肚皮仰躺在斑驳的树影之下睡得很熟,身边是两只奶猫在追逐打闹,时而扑在大三花猫的肚皮上练习狩猎,而大猫悠闲地晃了晃尾巴。
桌子上的那叠文件被窗外穿过那些生机勃勃的绿色吹进来的风翻了一页。
江浔垂眼看着那一大两小依偎在一起的三只猫。
如果0号污染区的异常状况持续升级,各个污染区持续扩散,甚至……已经解禁的地区再次如同回浪山一样污染复苏。
这样生机勃勃的场景还能维系多久呢?
荒化事件近年来也逐渐频繁到了一个快要引起恐慌的地步了吧,但针对荒化病的医学研究目前仍然进度不大。
这个世界还会好起来吗?
人类……会被重新赶回地下吗?
陈乱为了他们现在拥有的能够站在地面上、站在阳光下的生活已经付出了一切。
家人、朋友、队友、亲自教出来的那些学生们……最后是他自己。
后来陈乱教会了他们两个所有的能够教给他们的一切。
江浔觉得他们总要做些什么,才不辜负陈乱竭尽所能教给他们的那些东西,才不辜负那些跟陈乱一样的人们守护下来的这个世界。
但是他和江翎,
不能同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就像陈乱于他们而言一样,江浔无比清楚,他和江翎对陈乱而言,同样无比重要。
重要到如果有一天,陈乱同时失去他们两个人……
他无法想象,那时候陈乱该有多难过。
会碎掉的吧。
他已经失去过一切了。
总要留下一个人陪着他。
哪怕他们其中一个真的……
那也好过留下陈乱一个人。
“哗啦——”
那一页被风掀开的文件被从桌角吹落下去,飘了两下,被一只手接住。
“我去舰队,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