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打退堂鼓了。宫女这么想,却见他在暗影中锁住眉,闷声回:“嗯。”
宫女眼神闪烁,沉吟少顷,颔首应“是”,放下灯台去屋外准备衣物,又吩咐了个小丫鬟准备热水、毛巾。
回来时,莫三刀果然还守在床畔,整个人像座倾倒的山,疲惫、却又很似安然地伏在床头。
伏在床上那人的身畔,手里,握着她的手。
宫女神色微动,转头向捧水盆的小丫鬟递了个噤声的眼神,轻手轻脚入内,把干净的衣衫放在圆桌上。
那小丫鬟也随之放下了手里的水盆、帕子。
宫女无声上前,阴影不断投落在莫三刀沉睡的脸上。
“公子?”
一阵沉默。
屋内仅剩疲惫、沉重的气息声。
宫女与身后的小丫鬟对视一眼,彼此眼底寒光渐涌。
月色入户,却被一截霍然扬起的手臂遮断,彩袖之内,青光泄出。
***
却说白彦跟在鬼婆婆身后,向水含烟所居的摘星台而去,夜色之中,入目皆是参天古树,森森松影。
茉莉花谷之中的泠然水声已彻底消失在耳后,可那些香气,那张昙花一现的脸,却始终萦绕在白彦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是在哪儿遇到她的?”鬼婆婆执杖在前,打破沉默。
白彦从那琐碎的片段中抽离出来,一阵恍惚。
“洛水。”
他简单回应,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沉陷回当年。
鬼婆婆轻笑:“我说,那娃娃。”
白彦脸上掠过一抹难堪之色,幸而夜色浓郁且冰凉。
他张口深吸一气,逼迫自己清醒:“以圣女之血入药后,阿冬会怎样?”
鬼婆婆似不料他避而不答,不答反问,眉梢微挑:“若命大的话,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白彦眉间褶皱愈深,沉默不语。
脚底踩过枯黄的秋草与细密的砂砾,一阵山风陡然从后驰来,刹那间落叶冲天,乱影充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