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随后直视着她说道:
“伊儿……你也知我父之罪。我对苍生有愧,这江湖,我不打算再入了。如今我只想着平平淡淡一日三餐,像个寻常百姓一般活下去,可以吗?”
南宫伊听到这话,笑靥如花地点了点头:
“夫君说了算。不如我们寻一僻静处,我攒了些闲钱,买户屋子。再做些营生就可,到时候就如你现在这样,好吗?”
何争听得心中一阵感动,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好!好!不过娘子,我有一义弟,对我自有大恩。我也答应了要教他习武,所以这次我想要带着他。”
南宫伊心知肚明,她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白南这个少年她也十分欣赏,于是开口说道:
“夫君的恩人义弟自然也是伊儿的恩人义弟,此事夫君自己做主就好。”
说着,南宫伊从身后取来一个包袱,递给何争说道:
“夫君,这是我亲手缝的几件衣物,里面还有些碎银子。
我也知你在此处还有余事未了,你且照顾好自己。一月之后我自会来寻你,到时候……我们去新家!”
南宫伊拿出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个“争”字,连同包袱一同递给他。
那香囊上的针脚细密均匀,足见她的用心之深。
何争只觉得眼中泛起滚烫的泪意,两点泪珠悄然滑落。
他点点头没有拒绝,对于妻子为什么知道他的情况他也没有询问。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心中在乎的确确实实又多了一人——她是自己的妻子!
“好……好!我等你!”
南宫伊替何争抚去泪痕,随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缓缓离去。
只留下望眼欲穿的何争以及已经目瞪口呆的街上众人。
何争深吸一口气,随后将所有东西收回竹筐,他今日要提早收摊了……
街尾暗巷之中,南宫伊抿着嘴,咬着牙向前走去。
眼前严端正带着两个护卫看着她走来。
“先……先生?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忍住。”
严端原本沉着的脸,看着带着歉意的南宫伊半晌,突然柔和下来,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伊儿啊……争儿能娶你为妻是他的福分。唉!这样也好,看着你们日后举案齐眉,平淡度日。为师也是放心了。”
说着他给两个护卫打了手势,两个武者点了点头,随后来到了南宫伊的身后进行保护。
严端挺拔的身子,有些孤寂落寞,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
“好好过日子吧,你父母那里,我会去说的。”
南宫伊愣了一下,随后直接一拱到底,这是弟子礼节。是替何争行的!
“多谢先生!”
……………
泰安州内,霜降才过,岱庙檐角的铜铃在西北风里叮当乱响。
通天街两侧的槐树已褪尽了叶子,枯枝杈在青灰的天上,像裂开的陶纹。
赶早的脚夫们裹紧短褐,呵出的白气混进蒸饼摊的雾气里。
卖秋梨的老汉蹲在岱宗坊下,扁担两头筐里堆着黄褐色的梨子,表皮还带着蒙山的霜气,嘶哑着嗓子吆喝:
“润肺止咳——”,却少有人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