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陈万方看到儿子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再看谢雪萤怒气冲冲上楼,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端着药碗敲响谢雪萤的房门。
“门没锁。”
谢雪萤抱胸坐在桌子上,眼睛瞪着门口方向,杀气腾腾的。
陈万方毫不怀疑,如果傻儿子头铁到这个时候还敢冲上来,这个房间里任何一个利器都有可能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你消消气,大夫说吃这个药不能生气的。”
陈万方把谢雪萤从桌子上拉下来,让她好好坐在椅子上。
“你吃药,听我慢慢跟你说。”
谢雪萤端着药碗,放在桌上,她没喝。学医救不了旧中国,眼下的问题也不是一副中药能解决的。
“不用您说,我已经知道了。”
她抬头看着陈万方,起身,搬了椅子到房间中央。
“您坐。”
陈万方有那么一瞬间想起老虎凳辣椒水渣滓洞。
他勉强坐下,这下换他抬头看人了。
谢雪萤靠在桌边,修长的两腿交叠,双臂抱胸,看天花板。
“爸爸,您什么时候知道梦古喜欢我的?”
“他第一年高考。”
“2013年,到现在七年了。”谢雪萤长长地叹了口气:“您也不容易。”
“我身为父亲,自然应该帮女儿挡一挡社会上的小黄毛。家门不幸,我儿子不出息,自己把自己归于小黄毛行列,我不拦着能行吗?外面已经流言蜚语漫天,说我给儿子养了个童养媳。他又想占弟弟的红利,又想占男朋友的便宜,你要是动了报恩的糊涂心思,我真是白养了你们俩!”
“没有怪您的意思,但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谢雪萤看着陈万方,语气凉凉的:“您觉得我是来享受的,不应该为这个家庭的任何事情烦恼,我是来做祖宗的?不能是这样吧?”
陈万方“哎呀”一声。
“那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您知道梦古抑郁症吗?”
陈万方一愣。
“他没说过呀。”
“他没说过,还是没人问他呀?说白了不都是因为我吗?是我,一个捡来的孩子挤占了原生家庭子女的资源,抢走了爸爸妈妈全部的关爱和注意力,让他明明有父母,活得像个孤儿一样。所有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现,就应该把我扔在大街上,由着我自生自灭。”
“你说这话……”陈万方坐不住了,站起来把椅子拿到一边,叉着腰指着谢雪萤:“我听明白了,你是给你弟弟撑腰的,讨伐起你爹来了!”
“我敢吗?我哪敢呢?”谢雪萤仰天一笑:“我不敢,我在您眼里算什么?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等生吗?不是,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市面上最值钱的老婆,没有男人领着,我都不配回家呢!”
谢雪萤手指点着桌面。
“今天这事儿是梦古的问题吗?喜欢人不是错,关键在于怎么引导。我现在就可以下诊断,他的问题占40%,剩下的问题归谁,谁自己认领去!”
她看着陈万方。
“你是不是我爸?”
陈万方嗓门也拔高。
“我就是你爹,咋地?”
谢雪萤冷笑一声:“没看出来啊,咱俩不像是一伙的啊,我以为您是何苗他爸呢。这么大的事您不跟我说,您跟何苗说过了吧?”
陈万方心里暗骂了句何苗这丫头不靠谱,收了礼物怎么还把我出卖了呢。
“您不用在那儿打腹稿,我并不瞎!何苗的金项链是您给她买的吧?她一个小辈,空着手来家,平白无故的,您干嘛反倒给她送礼呀?必然是有所要求的!您什么要求?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可想明白了。”
“那不是……不是为了不让你烦心嘛。”
“您这样,您现在下楼,拿一把菜刀来,把我宰了,我就再也不用烦心了!”
陈万方白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