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画出一道弧线落向地面。在我们的落地点上,距离隔离舱二百英尺的地方,霍华德正背对着我们挖起一块块岩石放进样品袋里。
虫虫的影子从霍华德的头顶闪过,这时他才转过身,但已经太迟了。
我高声叫道:&ldo;霍华德!小心!&rdo;
虫虫正砸在霍华德身上,那劲头就像一吨烂肉,把霍华德砸倒在地。我在空中翻了一个具有市级跳水比赛水准的筋斗,双脚正落在虫虫身上,而后又弹出十码远。幸好有这个软垫的缓冲,而且我现在并不比一只手提箱重多少,所以我才能安全落地,但即便如此,我在第二次着陆时还是扭伤了脚腕。
我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生怕自己的宇航服上会出现破洞,减压的空气将从那里喷涌而出。我能看倒银河横亘在月球黑色的天宇中,从肩头的护板可以感受倒飞弹里的警报声仍旧在震颤不息。我翻过身,用双手和膝头支撑着身体。十码之外,霍华德手脚摊开,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根巨型黄瓜把他砸得不轻。虫虫躺在他身旁。
我向他们爬去,&ldo;霍华德?&rdo;
没有回答。他一动不动,而在他那金色的面罩上只能看到我的倒影。
现在我们两人之间的无线电联络已经不受飞弹壳体的干扰,也许刚才倒地时我们两人或其中一个的无线电被撞坏了。既然岩石能够传递声音,那么我们的头盔肯定也可以。我向前俯下身把我的头盔顶在他的上面,&ldo;霍华德?&rdo;
&ldo;詹森?出了什么事?什么东西砸中了我?&rdo;他的声音带着回声,像是从一只鱼缸里发出来似的。不过,我们的头盔的确就是一个鱼缸。
我大叫起来:&ldo;飞弹要搞把戏了!我们必须赶快撤离!你没事吧?&rdo;
他坐起身,我拉着他站了起来,指着登月舱对他大喊一声:&ldo;快跑!&rdo;
他弯下腰看着虫虫,伸出手去摸它,&ldo;什么‐‐&rdo;我推他一把,随后抱起虫虫夹在胳膊下面,&ldo;该死的,快跑!&rdo;
我进入飞弹后已经有多长时间了?我们还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逃命吗?
我在月球表面跳跃奔逃,胳膊下面的虫虫像一截萨拉米香肠似的上下摆动。每跑一步我的脚腕处都传来一阵剧痛。在我前面,霍华德已经掌握了月面行走的要领,每一步都跃出十五英尺开外。而我每一步能窜出三十英尺。这真要拜月球所赐。如果我不得不夺命狂奔,我还是最喜欢在一步能跨出三十英尺的星球上逃跑。
跑到哪里才算是逃到了安全距离?它的爆炸威力会有多大?我扭头看了一眼,我们已经跑到距离飞弹一百码的地方。又一次,警报声停止了。
然后,刚才那种高低脉动的声音成了一种固定不变的长音,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抓住跃到半空的霍华德,把他拉到了一块有磁力火车一般到小的砾石后面。正在此时,我们身后闪耀出一道强光‐‐自从逃出飞弹之后,我一直没有把面罩上的阳光反射镜放下来。
爆炸的巨响和冲击波接踵而至,好象要把月球抬起来,但一等到我被震得从地面上弹到空中,马上就感觉不到声音的存在了。我落在霍华德身上,密集的爆炸碎片从我们头顶上飞过,被掩护着我们的砾石弹开,而在真空种,这些碎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脸朝下趴在霍华德身上,棒球一般大小的碎块和更小一些的碎片被炸飞到空中,而后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的宇航服上面。这场雨像是下了好几分钟。
最后,丰富海上恢复了平静。
我把头盔靠向霍华德。
&ldo;哇呜!&rdo;他叫道。
我们站起身,虫族飞弹的碎片像瀑布一样从我们身上纷纷滑落,掉在月面的细尘种。虫虫躺在我们脚边,仍然完好无损。霍华德跪在他身旁,问道:&ldo;这是‐‐?&rdo;
&ldo;飞弹里爬满了这玩意儿。它们想朝我开枪,把我撕成碎片。那里面又黑又恐怖。&rdo;
&ldo;老天,我真嫉妒你,詹森!&rdo;
我叹了口气,绕过我们藏身的砾石向飞弹望去。飞弹已经无影无踪,它原来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巨型弹坑,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它的样子,但它在四周半径一百码的范围内,月球的砾石被一扫而光。在爆炸扫过的区域内,还有这个区域外的地方,黑色的飞弹碎片散落在灰白的月球表面上,就像小面包上的罂粟籽一样密集。
那块巨型砾石的外侧,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块西瓜大小的岩石,被一块呼啸而过的弹片切成了两半。我的脑袋,或是霍华德的脑袋,也险些变成那个模样。
现在看来,飞弹的爆炸半径足有三分之二英里,我们根本没有跑出它的杀伤范围。全靠巨石的保护,我们才侥幸得活命。我松了一口气,感到自己果真不简单,但突然意识到,我不但没能带回情报,反而搞砸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情报战计划‐‐我让它炸成了芜菁一样的碎片。
霍华德拍拍我的肩膀,随后把头盔靠在我脸上,&ldo;我们必须把这个外星人隔离在真空之外。&rdo;
我扬起了下巴。我还是有功劳的,毕竟我带回了一样东西‐‐人类在对虫族的战争抓获的第一个俘虏,尽管它已经冻得像黄瓜一样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