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要死,比起死在牢笼中,在前往自由的路途中倒下,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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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宵站在病房外,屈起一条腿倚靠墙壁,眉眼下拢着一片阴影。
他也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段栩然的时候。
少年瘦骨嶙峋,身上穿着囚犯同款的条纹衫,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上面的伤口和针眼层层叠叠,没一块好肉。
手脚上的镣铐,巨大的牢笼。
无一不诉说着他的处境。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但里面只有恐惧和警觉。像反复遭受虐待的流浪小猫,抗拒所有人的接近。
可是他居然信任自己。
他那么乖,即便疼得发抖,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呆在他怀里。
那天安全撤离实验室后,直到上了车,穆宵才发现怀里的人面色惨白,大汗淋漓,早就晕过去了。
检查后医生告诉他,段栩然的手上植入了一枚生物芯片,芯片与他的神经系统相连,可以随时向神经发射刺激信号。一旦离开实验室的控制,这种刺激就会不间断地发作。
直到他无法忍受,变成疯子,或者自我了断。
这种神经痛,就算是对付受过严苛训练的特工,也足以令他们失去尊严哀嚎打滚。
而少年沉默地忍耐了半个小时。
穆宵烦躁地站起来,在原地踱了几步。
他从不抽烟,但此刻突然非常想来两根。
段栩然自然是救回来了。
穆宵找来了全军最好的医生——也就是这次替段栩然实施手术的医生,花了三天时间,总算安全将芯片取了出来。
可惜手腕上的伤口太深太久,就算以星系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也无法完全抹平。
长期的神经损伤和其他实验造成的创伤应激障碍,则没那么快消失。
事实上,直到三年多前,段栩然的治疗也还在进行中。
治疗一旦中断,很有可能旧病复发。所以在送走段栩然之前,穆宵才要求医生为他此前的记忆强行上了锁。
不过哪怕病着,段栩然也一直很乖。
穆宵还记得,一开始他很容易受惊,甚至无法和任何人正常交流。
除了穆宵。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黏着穆宵,但总是用一种他自以为无人察觉的方式,悄悄缀在穆宵的附近。
只要穆宵在他的安全范围内,他的情绪就会相对稳定。
反之,则非常容易崩溃。
“这就像小动物的印刻依赖(1)。刚出生的小鸭子看见人类,也会误以为是自己的母亲,然后跟上去,”医生解释道,“大概是因为,将军是把他从实验室带出来的人,会让他感觉安全。”
穆宵:“……”
意思是,他现在是鸭妈妈?
医生看穆将军的脸色有点黑,连忙说:“没关系将军,您如果很忙其实也不用过来陪他治疗的。我们给他注射镇定剂就行,保证不会耽误治疗。”
躲在将军身后的少年不知道听了哪个词受到刺激,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手指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