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拧了眉。
四老爷不赞同地摇摇头,“京城的确有勋贵子弟在那间书院求学,出身好,又一心向学,这种人怎么肯踏进顾家的门?看我们掐架的笑话不成?人家就算有心来,月霖也不会请。依我说,就该等明年乡试放榜后再决定长房去留,着急来那么一出实在多余。”
“你少马后炮!”三老爷瞪了四老爷一眼,“那小子越大越瞧不起我们,就算金榜题名,也断不肯给我们半分好处。”
二老爷道:“可是老四说的也有在理之处,月霖若是顾着情面留在府中,到底是跟我们清算旧账,还是光耀门楣,谁说得准?”
三老爷语气加重:“算什么旧账?跟着再嫁的亲娘过了多年又认祖归宗的少见么?文人的计较是我们能懂的?”
二老爷也没好气了,“你也说了,那是人家亲娘又嫁了,长房情形跟那些一样?”
这边争论着,有管事满脸忐忑地进门来禀:“长兴侯世子来见三位老爷,瞧着似乎来意不善。”
三兄弟心头俱是突地一跳,难道那位世子爷就是顾月霖所说的同窗好友?
再不想见,也不敢失礼于那般贵客,三个人相形迎出去。
沈星予一扫先前的飞扬跳脱,神色冷峻,全无寒暄的耐心,“找个地方说话。”
三兄弟忙把他请到外书房。
落座后,沈星予开门见山:“顾家门里的事,我和爹娘听了不少,今儿是奉双亲之命走这一趟。哪个牛鼻子老道看的劳什子的风水?你们把他拎过来,我也瞧瞧他信口胡诌的嘴脸。”
“这……”二老爷紧张得搓着手,“那道人云游四方,行踪不定……”
沈星予凤眸微眯,“行踪不定的人说的混账话,你们深信不疑,该是颇有名望的。我有幸与两位名扬四海的真人结缘,道家门里数得上名号的都有耳闻,你们请的哪一位?”
现编都来不及,二老爷杵在原地嗫嚅着。
沈星予睨着他,奚落道:“遇到了江湖骗子?哥儿仨的岁数加起来够埋两回了,这是缺心眼儿到了什么地步?”
兄弟三个承认否认被骗都不行,又不敢张冠李戴,只有冒冷汗的份儿。
撇清关系之前,终归是顾月霖的长辈,沈星予不好由着性子挖苦,指一指随自己进门的四个人:“有两位在顺天府当差,另外两位精于写算。他们知道我的心思,今日留下来与你们商谈,否则——”说着甩下一张状纸,“我陪月霖到衙门告状。”语毕步履如风出门去。
刚回来,家里家外不少事等着,他真没工夫在顾家磨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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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月霖盘膝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问道:“娘,我记得您跟我提过蒋昭这名字,他是不是您的叔祖父?”
“是。”蒋氏边做针线边道,“蒋家曾因他荣极十数年,可惜的是他后来皈依道教,没几年客死他乡。”
“是怎样的一个人?”
蒋氏略一思忖,“惊才绝艳。”顿了顿,又道,“百年不遇的奇才,所求的却与常人迥异,好奇什么便去做,譬如经商、营造、入仕,但是做成了就撂挑子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