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是天生的败家子,眼下手里的银钱,也足够支撑几年。”顾月霖如实道,“何况我没什么花钱的地儿,钱再多,到我手里也只是放着,如今倒是对赚钱的兴趣更大。”
程放斟酌半晌,终究是不情愿地点头,“行吧,先这么着。”
“我等月明楼的好消息。”
程放敛目斟酌多时,再抬眼,凤眸熠熠生辉,“会有的,三二年之内。”
“我相信。”顾月霖执壶斟了两杯酒,端杯时歉然道,“我知道您是我的父亲,但我现下真唤不出来,说不清缘故,您也给我些时间,好么?”
该刹那,程放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可就在他敛目抬眸之后,眼底便是一派清明,“我等得起,也该等。”
父子两个的酒杯轻轻一碰。
临别时,顾月霖取出那张借据,待程放看清,手势一转,借据化为粉末,“千金难买一寸真心,在当时您是出自真心,已足够。”
程放闭了闭眼。
顾月霖又取出两枚玉坠,将原属程放的那一半递给他,“留着更好,终归是个念想。另外一半,日后我会贴身佩戴。”
“……如此也好。”程放抬起手,有些迟疑地拍一拍顾月霖的肩,“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娘,好么?”
顾月霖心头忽地一酸,“好。”
程放则是猝然转身,步履如风地走远。
如果顾月霖没出现错觉幻觉,那么,他方才看到的,那飞溅在风中的泪,便是真的。
那是一个男人对妻儿无可言说的愧疚、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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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满怀温暖寂寥并存的心绪回到竹园,见随风颠儿颠儿地迎过来,顾月霖揉一揉它的头,下一刻便将它捞起来,抱着往里走。
随风罕见地哼哼唧唧起来。
大约是感觉自己是个大孩子了,个子的确不小了,不该再被人抱着。
顾月霖却哈哈地笑起来,把毛孩子一双前爪拢在掌中,抱小孩儿似的把它抱往书房。一大一小,一路走,一路较劲,赶上来或迎上来的仆人一直观望,一直没找到通禀的机会。
书房里,君若、李进之已经在座,还有一位首辅大人。
顾月霖全没料到,但稍稍一愣,便从容自在地放下随风,整一整衣衫,向笑微微的魏阁老行礼:“晚辈见过阁老。”
“快免礼。”魏阁老待他,一如先前的随和亲切,而且颇为好奇地瞧着随风,“这是雪獒?可真招人喜欢。”
随风看也不看他,只一味仰着头瞧着顾月霖。
顾月霖莹白如玉的手抚上它的大脑袋,“是,的确很讨喜。”
君若接道:“月霖哥哥把我们随风当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