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世界沧海桑田,无数文明花开花谢。她站在一个极高极远的视角,整颗星球都在她的脚下,宇宙阒寂如墓园,而她脚下的星球,不过是墓园中燃烧的一团磷火。
陨石带在星球腰间环绕成寂静的环,单无绮仔细看去,发现那并非陨石,而是一台台卫星。
那些卫星泛着冰冷的光华,一动不动。单无绮一个个看过去,发现每一台都报废了。
某台巨大如舰船的卫星上——它也许是卫星集群控制中枢——一个操作台吸引了单无绮的注意。
一个智械女人静坐在操作台前,如一尊静默的石像。操作台以特定频率闪烁点阵,它濒临报废,仅剩的能源用以维持点阵,似乎传递着某种信号。
单无绮正要仔细看看,但智械女人的眼灯突然闪了闪。
单无绮猛地睁开眼。
单无绮背后沁满冷汗,她盯着熟悉的天花板——这里是中央第一医院,十二岁时,她和首长的第一次见面,正是在这间病房。
床边陪护的人从臂间抬起脸。
他的一只手虚虚地搭着床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勉强坐着入睡。发现单无绮清醒后,他的绿眼睛扑朔了一下。
是萨摩。
麦穗暖烘烘的气味从记忆深处涌来,单无绮一瞬间想起了丰收月,想起了拓荒年。
单无绮从床上坐起来,萨摩伸手扶她。
单无绮捂着额头:“我睡了多久?”
萨摩一瞬不瞬地盯着单无绮:“两天。”
单无绮一惊,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但萨摩的反应比单无绮更快,他用更大的力道把被子按回去,又强硬地把单无绮按到病床上。
“一切都结束了。”萨摩一字一顿地说。
单无绮一愣:“什么?”
“在你昏迷后,伊甸接管了基地,它羁押了墙外的异种,并把地底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我们。”萨摩的绿眸倒映出单无绮逐渐沉静的脸,“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直到彻底养好伤势,健康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单无绮不语,安静地看着萨摩。
她在思考萨摩的立场——他到底是真的为她好,还是想把她软禁在这里。
突然,病房角落,一个喇叭“哔哔”地响:“完啦,小狗翻车啦!”
萨摩脸色一变,单无绮下意识向喇叭看去。
“哎呀呀,被发现了——好吧,我就是故意的,嘻嘻!”喇叭,或者说,喇叭背后的存在咳嗽两声,机械女音带着诡异的活人味,“副官副官,你还记得我吗?”
一个诡异的猜想在单无绮心中成形,单无绮皱眉:“……伊甸?”
“对喽!”伊甸笑嘻嘻,“好久不见,单副官!”
这种诡异的活人味完全不像伊甸。
在单无绮的印象里,伊甸是一位优雅冷静的基地管家,略带磁性的机械女音永远有条不紊地汇报着一个个事项,仿佛排布着工整丝线的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