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错了,同志。”阎银华道,“我此生最大的缺点,就是识人不清。”
一番拷问后,阎银华被释放。
那场极具暗示意味的晚宴,成为了众人口中不可言说的秘密。
苍老的落日还未西沉,东升的骄阳便彻底熄灭了。
又一次晚宴,老首长带着一位新人,向众人宣布,他便是自己的继任者。
所有人的余光隐晦地看向阎银华,有奚落,有惋惜,有怒其不争,有哀其不幸。
友爱部部长向新人举杯,又看向乔纳森:“所幸,我没有向他展示太多的善意。”
乔纳森知道,那个“他”指阎银华。
乔纳森还知道,当他被派去拷问阎银华时,他是作为一枚被牺牲的棋子前去的。
看着面前笑容和蔼的部长,乔纳森没有计较自己被他“牺牲”过的事实。
乔纳森看向角落里的阎银华。
阎银华被抬得太高了,他身上被赋予的期望也太多了。
墙内的声音本就嘈杂。
当那些怀揣着不同目的的期望和声音,通通投射到同一个人身上时,即使那个人是明亮的太阳,也会溃散崩塌。
阎银华如此,那个被老首长推举的新人,也是如此。
果然,不出三个月,那个新人离奇暴毙了。
新人毫无征兆地死在了自己的公寓里。
尸检时,乔纳森得知,新人的胃里塞满了药片,一直溢到喉管上。
乔纳森将此事告知阎银华。
“没有你的那场拷问,我也会如此死去……不,我的死法会更加粗糙。”阎银华笑道,“他们至少给那个倒霉的家伙编了一个像样的心理疾病,让他有了一个死因。”
阎银华点了一根烟。
他递给乔纳森一根:“来一根吗?”
乔纳森摇头。
“不。”乔纳森道,“这会染上烟味。”
“我了解你,同志,你是一个隐匿在黑暗处的高手,像一只黑色的螳螂。”阎银华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透着些伤感:“这个基地生着怪病,它会吞噬一切明亮的东西,比如朝气,比如理想。位高权重者执掌着基地的未来,但要爬到那个位子上,就必须舍弃生命中光明的那一部分,和人性的阴暗同流合污。”
阎银华停下笑,叹了一口气:“所有真正坐到那个位子上的人,都变成了一个怪物。”
乔纳森道:“小心监听。”
阎银华道:“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在明面上,在那些人的认知里。”
“友爱部甚至会监听婴儿的哭声。”
“……”阎银华沉默了一瞬,“真恐怖。”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乔纳森又问出了一个很没有水平的问题。
乔纳森是友爱部的人,是老首长的眼睛和耳朵。
在他看来,阎银华应该格外小心自己,毕竟,他们之间只有利用。
“你现在还是司长吗?”阎银华问。
乔纳森犹豫了一瞬:“现在是。”
现在是,以后不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