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轻声道:“我交了一份白卷。”
阎银华的双眼微微睁大。
而后,阎银华很快明白了什么,低下头,没有发出一句追问。
但乔纳森打开了话匣子。
他仿佛回到了二十三年前,审问阎银华的那个夜晚,上面要求他屈打成招,但他看着阎银华,鬼使神差地放下了鞭子。
此世已是长夜。
不该有太阳陨落了。
“我终于明白了你的话,银华。”时隔二十三年,乔纳森再次叫出这个名字,“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成为友爱部部长后,我的喉舌和灵魂都不再属于我。”
“我以为我无比坚定,但死到临头时,我依然生出了悔意。”
“我不后悔走上这条路,即使回到过去,在相同的处境下,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我不该毁掉人类的未来。”
“许多时候,我可以沉默,但我选择开枪。”
“许多时候,我可以将枪口抬高一寸,但我选择瞄准心脏。”
“如今,她的枪口对准了我,我必死无疑,但我……终于可以选择沉默。”
乔纳森布满褶皱的脸没有一丝颤抖,但阎银华知道,那个走钢索的人,终于松开了手中的长杆。
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他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一如平静地杀死昔日的上司,成为了友爱部部长。
那份白卷是乔纳森最后的反叛。
利益场上无中立。
沉默就是暧昧。
暧昧就是偏袒。
窗外的声音渐渐平静,放学的学生走完了。
乔纳森转身离开,就像从未来过。
“我有一个问题。”阎银华突然说。
乔纳森停在教室门口。
阳光将乔纳森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阎银华的脚下。
乔纳森抬起头:“说。”
阎银华问:“你的理想还长存吗?”
乔纳森沉默。
他听到了遥远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