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是天灾。
后者是人祸。
“当外城人勒紧裤腰带,连地里的种子都挖出来吃掉时,内城人的餐桌上却摆着涂满黄油的面包。”阮真莎摇摇头,“当外城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后,他们出离愤怒了。他们扛着锄头和镰刀,第一次集体违反了九条禁令,汇聚在隔断内城和外城的城墙下,向墙内的人讨要说法。”
“他们得到说法了吗?”单无绮问。
“没有。”阮真莎答。
“因为落后的教育和闭塞的消息,外城人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阮真莎的语气一瞬间极其冰冷。
但她的措辞却是愤怒的,犹如被坚冰包裹的火焰。
“我们——主动递交辞呈,自愿摘下核心党员的头衔,从内城来到外城的人,当即明白了首长的用意。”
“热水都从底部开始加热,因为加热上层,只会让上层的水变成蒸汽逃逸。”
单无绮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竖起耳朵,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狂跳。
阮真莎提着提灯,目视前方:“经过商议,我们重启‘集体决策思维’项目,成立了最初的‘蜂’。”
第29章“蜂”与“蝉”(二)
“一开始,我们的想法十分纯粹。”
“既然基地的资源已经不足以供养所有人,那我们就离开。污染可以靠核心解决,异种可以靠团结驱逐,我们不必在一片逼仄的穷土上反复刨食,人类本来可以有更辽阔的未来。”
“但我的丈夫,柳法·波波夫,指出了一个致命的关键点。”
阮真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单无绮。
她不纯蓝的双眸在提灯的光芒下,显得朦胧而没有焦距:“您可以猜一猜,那个关键点是什么?”
单无绮陷入沉思。
她迟疑地吐出一个答案:“柳法担心……他们不想离开?”
阮真莎的眸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是的,单副官。”阮真莎道,“三百年太长了,长到人类已经在这里扎根。一棵树要把自己的根系拔起,需要莫大的勇气,更多时候,他会努力向下延伸自己的根系,向地底更深处寻找水分和养分。”
“所以你们重启了集体决策思维。”单无绮道。
“所以我们重启了集体决策思维。”阮真莎道。
单无绮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是个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冠冕堂皇的决策。
诚然,羊群会盲目追随头羊的步伐,但公民不是羊群,领头人高高在上的视角,不仅无视了公民的真正诉求,还会将领头人和公民进行切割。
他们不再是底层人民的发声者。
他们的理想变成了私欲。
“‘蜂’成立后,我们将外城公民视作愚民。”阮真莎轻声道,“时间十分紧迫,我们放弃为他们开智,转而用浅薄的利益引诱他们——我们向他们许诺,参会者每人可以领取半天的食物,如果成为工蜂,食物的份额翻倍,引荐他人参会,双方都可再获得一份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