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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对方竟没受挑唆,只深吸一口气便冷静下来,嘴角一提,勾出个冷笑。
“那,这个东西,蛊星可认得?”他往鞶囊里一掏,指头上勾了个麻布药包出来。
春昙一瞥,心里咯噔一下。
那看上去是个再常见不过的草药包,南夷几乎人手一只,里头缝薄荷、菖蒲和芸香,用以防止蚊虫叮咬。可他手里这只却整洁过了头,一看便是新做的,但这不是重点,它最大破绽出在缝线,南夷人不懂养蚕,多数人用苎麻纺线,宽裕些的用棉线,可那针脚光泽细腻,分明是蚕丝绣线!
定是昨夜没有收拾干净……
春昙眼角一瞥被请上另一条船的劳罗,从中原回来的挂名长老大有一副破罐破摔的意思,大喇喇坐在大巫面前,对此处的审问漠不关心,低着头,专心致志擦那原本就亮到刺眼的刀。
春昙便也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仰头问纳普:“不认得,是谁的?”
“不认得?这就怪了。”木舟跟着纳普踱步的频率轻轻摇晃着,他从船的另一头走到春昙面前,蹲下来,一伸胳膊将那麻布药包对着阳光晃了晃,“那几个保护你的人昨夜传信回来,说跟着你去了附近的山谷,你正暗中与人会面。之后,他们便失联了,方才去找他们的人回来,给我了我这个。”
嗤啦!猝不及防,纳普忽然一把撕开了那麻布外皮,抖落一层雪白的棉花,藏在里头那精雕细刻的白玉香囊在他眼前左右摆荡,腊梅与雪松的香气扑鼻而来,春昙随即呆住了。
“这是白玉,中原的东西,没错吧,蛊星?”他冷笑一声,“两年多来,我们没从你嘴里得到一句有用的消息,每每大巫提及召唤悬息,杀入中原之事,你总是以时机不对百般推脱。前脚,我部署在中原的蛊仓被毁,后脚,你便趁夜与中原人接头!什么蛊星,分明就是奸细!你骗的我们好惨!”
春昙耳边嗡嗡作响,纳普说了什么,他听得断断续续,只下意识伸手去抓那白玉香囊,却被一把躲开。
纳普咬牙切齿:“我早说了,你来历不明,目的可疑,可大巫偏不信!如今,你还有何可狡辩!”
他的确没有什么要狡辩。
“给我。”他极力抑制住浑身的颤抖。
纳普却偏偏不如他的意,用力捏着那白玉香囊,指节发白,似乎要将它捏碎一般。
春昙呼吸一滞,当即扑上去与其扭打,两人重重撞到一侧船舷,木舟剧烈摇晃起来,可他却顾不得,拚命抓那人高高举起的手,银遮面与身上饰物噼里啪啦掉了一船,头发被扯乱,什么神明的端庄与矜贵都被他抛诸脑后,他眼里只有那一样东西:“还给我!”
阵阵惊呼中,木舟侧翻,他们双双落水。
纳普被他紧紧钳住,挣脱未果,情急之下一把掷出香囊,白玉份量沉重,在水中缓缓下坠,春昙一分神,被他一刀划开了手臂,登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周遭的湖水。
可他却没空理会,四肢奋力划水向下潜游,而后稳稳接住香囊。
甚至等不及浮出水面,他睁大双眼,将那香囊捧到眼前,微微泛蓝的水中,他清楚地捕捉到那颗纯白的药丸。
是红玉蟮的解药——依旧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