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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似乎从未这样叫他,除了……四岁时,他被送上山前的那一天。
“二师兄并不知你的护心镜不在身上……且,他苦当年之伤已久,乍然听你提起有些接受不了,你别记恨他……”观雪叹了口气,“你也是,何必说那些让他难堪的话激他。”
“是我冲动。”洛予念一开口,胸前便收紧,忍不住要咳嗽,一咳,断骨处剧痛。
“这几日先别说话了。”观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难得你冲动,挺好的。”她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他的头,可这么多年来,两个心知肚明的人似乎在避讳什么,从未亲近过一日,遂又作罢,只问,“那蛊被种在你心脉,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洛予念缓缓摇头,若不是被打了这一掌,后果不堪设想,福祸果然相依。
“罢了。你当众顶撞师兄,口口声声为南夷人开脱,二师兄罚你去玄静崖思过一个月。当然,要等你能走动。”
洛予念猛地抬起头,受罚他自然不意外,可一个月,他着实没想到。
“伤筋动骨,还累及肺脏,要不留病根,就得一个月。”观雪接过他手中的空药盅,离开前叮嘱他,“日后路还长,不要掉以轻心,留下病根。”
洛予念一愣,望着师姐的背影,眼前却浮起另一个人一本正经的脸。
——习武之人,最忌留下旧伤。日后不一定何时,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被那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惨状,定是又气又急。洛予念忍不住翘起嘴角,却又不敢笑,怕牵扯痛处,他佝背压住胸口,憋了半晌,笑是憋回去了,却憋出一阵心悸。
区区三十日光景,原本对他而言不过转瞬,可如今,一想到临走前自己信誓旦旦保证会很快回去,心头便觉煎熬。
沈佑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榻边,见他皱眉,忙开解他:“我本也觉得一个月罚太重,不过,二师叔对自己更不手软。他说,自己不慎打伤同门罪无可恕,自罚入风洞受刑三日。”
洛予念一惊。
沈佑挑着眉毛点头。
沧沄最高峰龙脊峰顶,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狭长径隧,内颩风如刃,常年不停歇,乃沧沄重刑之地。
“就他那身子骨,出来怕是要躺上个把月吧。”沈佑神色有些微妙,“想他常年忍受剧毒的折磨,性子乖戾些也算情有可原。所以,小师叔你别太往心里去了。”他神秘兮兮递来一只孔雀蓝色锦囊,“诺,你的灵宠,昨日你飞出去的时候,我帮你接住了,好险没摔坏,还活着。”
他说着,浑身打了个寒战,两指捏着长长的系带,等不急要脱手。
难为他了。
洛予念无声对他道谢,而后将蛇卵取出,拢在掌中,默默闭上了眼,开始调息。
见他要入定,沈佑起身:“我先回去了,明日再同观雪师叔一起来看你。”
***
玄静崖高百尺,崖下便是汹涌澎湃的海,潮鸣激荡,一望无际。
修养不过三日,他尚不能练剑,一日十二个时辰里,有七八个时辰都坐在崖边炼气,伤势显著好转,到第十日,说话便不会再咳嗽,肋后痛楚消减,换成愈伤时的麻痒,他便试着以太极三式活动筋骨。
天一亮,沈佑提着食盒来给他送药,他打开来,发现不再是汤药,而是瓷葫芦,里头装着几颗药丸。
“师叔说,一日一粒,嚼着吃。这几粒吃完,你就该好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