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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得狠了,晴河会出面叫停,可手心是将辛苦她养大的公子,手背是与她同门的师姐,她一碗水端不平,急得要哭,春昙便会哄她一起下厨房,大姑娘小姑娘都会被一碗鲜掉眉毛的鱼汤粉收买,哪有人舍得真的怪他……
这样不好吗?
当初自己拼尽全力,耗尽修为地将人鬼门关带回来,就是盼着他能过这样恬淡的日子,不论他选择像凡人一般喜乐心酸几十载,亦或是避世修炼羽化登仙,自己作为兄长也好,师叔也好,故交旧友,哪怕是陌生人也无不可,从旁看着,不会有任何遗憾。
可为什么,春昙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来做他们虚假的神明?好容易死里逃生,为什么要再一次置身险境?
洛予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干脆去问清楚。
夜深人静,众人酩酊大醉,他等酒意散得个七七八八才起身。在一旁打坐的方平意倏忽睁开眼,可她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无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便又重新阖眼。
蛊星宿在族长的住处,他原以为会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把手,可却一如往常,只两个值夜人,还哈欠连天,醉意朦胧。
洛予念隐在山坡高处的树丛观察了许久,抓住他们去屋后解手的空挡,刚要飞身而下,却蓦地听到背后树叶异常的细响。
他猛一回身,接住袭来的弯刃匕首,手指一绞便将兵刃夺下,银柄转了半个圈被他一把握住,反将一军,指着那人喉咙,四目相对那一刻,洛予念怔了怔,缓缓垂下手臂。
对方往那族长的茅屋一挑下巴,用中原话告诉他:“草丛里,屋顶上都是蛇,你若妄动,附近所有的蛊师都会立刻知晓,打,他们是打不过你,但你们可就白白潜进来了。”
说完,他摊开仅剩的一只手:“刀还我。”
洛予念没动,紧盯着他。
劳罗无奈,抬手向西北侧的山峰一指:“他每晚都要修炼,从不与人同……住……”
不等他话音落停,眼前的人影便消失了。
劳罗叹了口气,险险接住半空飞来的匕首,自言自语:“喝多了吧,跟我生气有什么用。”
*
群山隐匿在漆黑的夜里,洛予念神行近百里,才感知到极其微弱的灵力波动,且忽远忽近,时有时无,并不像蓬莱境的修士在安心入定。
他皱了皱眉,蓄力追上,纵身跃入那处寂静无声的山谷。他从半空悄然下落,转身时,眼前却倏忽一亮。
背光那一面山壁,竟犹如天河坠地,漆黑色山岩上,星星点点的亮光连成片。
细看,是石隙中遍布不知名的藤蔓,细藤缀满花朵,溶溶月色里,层叠的花瓣幽光明灭,好似流萤聚拢成一团一团光云,谷底最大的一团竟有半人高。
奇怪的是,谷中明明无风,那些花朵竟一直在簌簌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