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也不见的艳阳刚好落在春昙脸上,他不觉眯起眼,看着洛予念解下剑放下披风,又拿着药走到长桌前,拖出圆凳,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春昙会意,自己主动坐过去,伸手调了调铜镜角度,而后才解下颈间难闻的布料。
他略略向右侧过脸,左颈的伤口依旧血淋淋的,混着周遭干涸的血痂,看著有些恶心。
头顶一声无奈轻叹,洛予念依旧不言语,转身去端了铜盆放到手边,将帕子浸湿,又大力拧干。
他低下头,轻轻替春昙擦拭伤处,可忙了半晌,血痂依旧黏着,倒是周遭皮肤被擦得泛红,那人眉头不自觉紧紧锁住,神情比与蟒缠斗时还要紧张。
春昙忍不住笑了笑,肩头一抖,那人胳膊也跟着一抖,愈发不敢下手。
“疼?还是叫她们来帮你吧……”
看样子,这位天之骄子既没照顾过别人,也没怎么享受过照顾。
春昙他手中抽过帕子,重新吸了水,只拧半干,湿乎乎地往颈上捂了半刻。
水还带着丝丝温热,逐渐将血痂软化、剥离。
洛予念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清洁伤口,忽而想起当初月照楼老板也提过他是懂医术的,看样子并不作假。只是擦完药缠纱布的时候略有些费力,他看不到脑后,一再将发丝缠进去,又不厌其烦重来。
“我来吧。”洛予念上前,接过纱布,放轻手脚替他包扎,而后系了个活扣,“紧吗?”
春昙也不答,默默拽过他的手,掀起他的衣袖。
洛予念自己都忘了,先前被那乌金蟒的毒液溅到,如今手背上,手腕上,尽是被灼蚀出的点点破溃。
春昙每上一处药,便要贴过去替他轻轻吹一吹,伤口原本没什么感觉,倒被他吹得处处发痒。
洛予念站着,一瞥眼就能看到铜镜中他认真细致的脸。细看,他似乎没做表情,只因为眼角圆润微微下垂,又配上了天生上扬的唇角,让人觉得他无时无刻都在对你笑……
那张脸忽然转过来,在镜中与他对望,下唇被虎牙咬住,脸颊也泛起红。
洛予念这才后知后觉:“我……”莫名其妙盯着人家嘴唇看了半天,怕是要被当做登徒子,尤其是不久之前他们还……
他不自觉干咳一声,想要将那个乱糟糟的亲吻从脑中抹去,一不留神又被人拽住了衣领。
只是此次,春昙并不用猛力,只是轻轻向下扯他,像有话要说。
于是他弯下腰去。
“事急从权,方才是你不肯吃药我才喂你的……剑上站不稳,我不敢松手,不是故意想……轻薄于你……”说完,春昙连耳朵都红透了。
他说话只有气息,没有声音,可洛予念却能清楚地读懂他的语气。
一点羞涩,一点嗔怪,和许多不安,眼睫忽闪,一如当初倒在雪地里,楚楚可怜的模样。
“无妨。”洛予念提醒自己非礼勿念,目光一别,岔开话题,“方才,你为何不让秦师姐替你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