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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万幸,畜生哪有那么好说话,想活就只能将它打杀了。还好,腿没断,就是十天半月进不了山,开不了张,唉。”那人在盛水的木碗里撒了把盐,伸手指搅了搅,而后咬着牙,将盐水往狰狞的伤处浇下,疼得嘶嘶抽气,头上的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打杀了?将虎?”洛予念一怔,独臂猎户已很是少见,他非但能从虎口脱身,还将其反杀,可见身手非比寻常。
“嗯。”对方闻言不禁一昂首,神气地拿下巴指指屋子,“我昨日刚剥了它的虎皮,抽了他的虎骨,过些日子等我好些了,拿去镇上卖一卖,好歹填补填补我这伤药钱,误工钱啊。”
洛予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滩一摊的血迹落在屋门前,已干涸成猪肝色。
“恕在下冒昧,兄台连虎都打得,这样好的本事去谋个更好的出路轻而易举,如何想在这荒山野岭里做个猎户?”洛予念环顾这处简陋的院落,今日他遍访周遭的二十几户人家,这一家看上去最是拮据。
“你别看我现在这副德行,当年也是在露州城给人家做过护院来着,可惜那时候年轻气盛得罪了管家,给我赶出来了,别家怕得罪人也不敢轻易收我,我便回莞蒻岭来打猎为生了。”他龇牙咧嘴地敷上一层新药粉,又一圈一圈缠好干净的纱布,单手也能操作自如,他牙齿咬着纱布一头打结收尾,含糊说道,“也别兄台兄台的,大家都叫我阿虎。我瞧着阁下气度不凡,还佩了这么漂亮的宝剑,是哪个门派的仙君吧?”
洛予念笑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阿虎兄一个人住?”
“是,我那老阿娘死了好多年了。”他拄着拐站起身来,艰难地挪到洛予念面前。
洛予念看着他的胳膊,问了一句:“手臂的伤不需要处理么?”
“这个?”阿虎扑腾着那半截手臂笑道,“这胳膊去年就没了,现下早好了。”
“原来如此。”洛予念点点头,微微放下心。
“仙君不是要喝水么?还有什么别的……”
他话音未落,后院忽而传出一阵响动。
洛予念原是不在意的,可那阿虎面上却莫名掠过一丝慌张,还多此一举地解释道:“大概是野猫来偷我晾晒的虎骨了。”
“还是去看看吧。”洛予念足下一点便要闯进去,不想居然被人一把攥住手肘。
拐杖砰的一声倒地,阿虎全然不在意:“仙君,我这屋子里才剥过虎皮,别弄脏了您的袍子。”
“无妨。”洛予念略施巧劲便掰开了那钳子一般的五指,阿虎吃痛,身形一晃,跌坐到水缸边缘,洛予念趁机闪身进屋。
与外观一般,家徒四壁,一览无余。
一床,一桌,一柜,角落里一口大木箱,木头褪色,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旧。墙角靠着柴刀短矛,桌上放着匕首和几包未拆开的金疮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洛予念手扶剑柄,全神戒备,缓步迈入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