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在太清宫门前遇上李凝师兄了,他说再过七日便是庚申,徐长老例行闭关,他身为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当然会去护法。”那人顿了顿,“如今,代掌门又带着几个长老和师兄们奔赴碧梧,总不能是观雪师叔来教吧,那自然,只剩洛小师叔啊。”
人群又是一阵沸腾,洛予念要收徒的消息不胫而走,天已经擦黑,春昙眼睁睁看着他们不约而同又回到校场临阵磨枪,盼望著明日一举被洛予念慧眼识英,一步登天,捡到内门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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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予念与观雪分道扬镳时,已入夜。
他匆匆往山苑赶,空废的院落本该漆黑一片,却远远看到一扇灯影晃动的窗子。
倏忽就让他回忆起莞蒻岭那间竹舍,只要春昙知道他在附近,不论他需不需要,茶室里的灯永远都不会熄。
洛予念心头一热,缓缓落下剑去,说不上缘由,最后这一段,他突发奇想,要一步一步走过去。
洛熙川当年将他送上沧沄来,告诉他,日后这里便是他的家,没想到等了十多年,他才等来了一盏为他亮起的灯。
门没关,春昙坐在门前台阶上,被屋内暖黄的灯和月辉交织照出两条影子来。
影子里站着几只小家夥,正啄食他手中半个馒头,察觉有脚步接近,唰啦一阵羽翅拍打的乱响,春昙在惊鸟的飞影里抬起头,神色有些局促,徒劳地将手里的馒头往身后藏。
“无妨。”洛予念走过去,与他并肩而坐,摸到他手中那已半风干的剩馒头,掰碎了,往远处的树下一撒,“吃不惯的话,我明日……”他摇摇头,改口,“过几日,带你去落泉村吃面?”
春昙歪头看着他:所以明日呢?
洛予念叹了口气:“明日一早,我要教外门弟子习剑。午后便要代替二师兄守在瑶光阁,处理门派事务,不好擅自下山……”
春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凑近,下巴搭在他肩头,问道:“若是我独自下山,算触犯门规吗?”问完,那颗脑袋没有离开,嘴唇若有似无蹭着他耳廓。
洛予念微微转过头,悄声道:“算。”
春昙无辜地眨眨眼,又问:“那,我若是问后厨讨几只虾子在这里烤,算触犯门规吗?”
洛予念被他问住了,虽说,门规里没提这事,但看到春昙小心翼翼的目光,他忽然想逗逗他:“也算。”
春昙撇撇嘴,伸出手给他:“那,洛师叔提前罚我吧。那么好的虾,做了腌菜酱,多可惜。”
洛予念被他逗笑,低头抓住他的手,装腔作势敲下去,轻的像丢了块糖进去。
指腹轻轻抚过他掌心里横断的伤痕,已经过了这样久,伤疤依旧没有消退……
“昙儿,师伯最近忙于炼制解药,分身乏术,暂且不能替你医病,我先教你一些浅显的调息之法,也是本门内功心法‘玄泽玉笈’的入门基础,你每日晨起,先试着调息一个时辰,长此以往对身体大有裨益。”
春昙一怔,垂眼反握住他的手拢在怀中:“……门派绝学,未经允许,便私自传授给外人,不触犯门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