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五十岁的裴侯爷对着这幅画,涕泪交流,这画中的女人是他这一生第一个爱上的女子,可在三十年前,却永远地阴阳相隔了。如果当初他带着她们母女两回京,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可谁让他是世家子呢?从来就没有自由选择喜欢之人的权利。当初他之所以对自家夫人狂追不舍,是因为她们两人的脸型很像,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气也很相似,后来,他是真的从失去心仪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喜欢上了自己的这位夫人。只是每次想起往事,他都忍不住伤感,只可惜那时年少时的热情,在他此生以后遇到的每一个女子身上都没有出现过。除了长辈们塞给他的女子,他自己找的多半总有和心仪有相似之处的女子。可惜,心仪就算活着,也永远嫁不进裴家来,比起蝶儿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之女来,她的身份更低微,只是一个普通民女,老祖宗当初虽然同意让她进府来做妾,可娘亲却不大愿意,没想到,他执意将她们母女接回京来,最终还是害了她们。“侯爷,这书房的香已经尽了,可要再续上一根。”“谁让你随便进来的。”裴侯爷的思绪还停留在往事中,去猛然被打断,他用身子将手中的卷轴遮住,下意识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然后回过身来。这一回身,对上面前的这个丫鬟,心神一震,禁不住开口道:“心仪,是你,是你来了么!”面前这个女子和当年她遇到的心仪那么相像,尤其是眼神和鼻子,是心仪来找他来了吗?这是梦?他还没有睡觉,难道是做梦了吗?丫鬟芳菲是新进府中不久的丫鬟,本来在这书房侍候裴侯爷的事情轮不到她,可今个原本在书房侍候的芳卉身子不舒服,就央她来替班,开始,她只是守在门口,后来想到芳卉说,这书房的香要是燃尽了,要她记得换上,她才进房,谁知一进房,先被侯爷呵斥了一声,接着侯爷转过身来,却对着她叫心仪。心仪是谁?她不是心仪,也不认识什么心仪呀!裴侯爷上前就来拉芳菲的手,吓得芳菲身子向后一退,可是裴侯爷是曾经征战过沙场的,那力气和速度自然是比一般人更快一些,手一揽,就将她搂在了怀中。“侯爷,请放手,奴婢不是心仪,奴婢的名字叫芳菲。”“不,你就是心仪,是我的心仪。”“奴婢不是,不是。”芳菲从一开始还挣扎不休,到了最后,终于不再挣扎了,她在进裴府之前,一直是个乞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乞儿,从她记事起,她就一直跟着一大群乞丐讨饭,后来,又被逼着,打骂着在街上偷东西。有一次,她偷东西时,却被人抓住了,然后她被带到了一位公子的面前,那位大嫂看了她片刻,就说可以将她送到大户人家去当丫鬟,以后,就不用再当叫花子了。如今,好不容易进了裴府,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过了两年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如顺了侯爷,好歹也是一条出路。那张躺在桌上的心仪画像,里面的人儿还是那么微微地笑着,笑着看着这一切,直到面前两人衣袍凌乱,就在这书房的床上上演了一份颠鸾倒凤的好戏。大夫人房中的薛嬷嬷,也是大夫人的奶娘,刚从大夫人房中出来,看到裴侯爷书房中的灯还亮着,不由地走了过去,等走的近了,才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好像不对劲,听着,听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不由地为自家姑娘悲哀。今个发生了流产这么大的事情,侯爷就等不及了,在这书房内就做出那种事情来,她倒要看看,是那个小贱人。等裴侯爷清醒过来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也有些懊恼,这丫头虽然长的有些像心仪,但并不是真的心仪,至少年龄就不对,他也并非好色之人,刚才好像产生了幻觉,失去了理智,怎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又想到今日才失去孩子的夫人,不由地心中也涌上了愧疚之情。可一转眼,看到泪流不住的芳菲,她此时流泪的样子跟当年他与心仪初次肌肤相亲的一模一样,心中又开始软了:“别哭了,等过一段时日,等本侯与夫人商量过后,会收你入房的。将这里整理一下,先回房去吧。”“是,侯爷,奴婢告退。”看到侯爷对她的态度,芳菲的心放了下来,侯爷既然答应了收她入房,那就不会错了。她虽然没有刻意想着去爬上主子的床,可今晚也是个意外,至少以后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在这侯府过上大半辈子应该是没问题的吧。“等等,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夫人。”裴侯爷想了想,还是叮嘱道。“奴婢明白。”芳菲的心沉了沉,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说不定还在夫人那里说是她勾引侯爷的,要是夫人一个生气,将她变卖了,那她以后的日子可能过的更苦。芳菲身子虽然是初次,特别的不舒服,可心情还是不错的,她的愿望其实很卑微,只是不想再过几年之后,又回到那种挨饿受冻的日子罢了。回到与芳卉住的房中,却见芳卉并没有睡着,而是抬眼望着她,想起今晚做的事情,不由地低下了头。“当初公子说,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没说错吧。”芳卉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半刻钟,带着冷笑开口道。“公子,什么公子,我不明白芳卉姐姐再说什么。”“我说的是什么,您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难道你自己也忘记在破庙前乞讨的事情了。”“你,芳卉姐姐,你——你怎么知道?”“你今晚做了什么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都可以猜出几分来,难不成你以为我今晚是真的身子不舒服?”“芳卉姐姐的意思是,今晚的一切都是你故意的,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芳菲有些不解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芳卉,这位对她一向很好的姐妹,此时脸上的表情和她平日见过的完全不同。这个芳卉姐姐看着好陌生。“也可以这么说,包括你手中的香,也是我刻意唤过的,有了这个香,再加上侯爷的心理作用,你不成他的人才怪呢!”不过芳卉没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裴侯爷今晚恰好看了心仪的画像,心中的情绪本就比较脆弱,再加上那香的作用,让他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可姐姐的意思,芳菲实在不懂。”芳菲这时就算再笨,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可她实在想不出放回如此做的理由。“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自然就会懂了,你现在只要乖乖地等着侯爷将你收房好了,然后,想办法抓住侯爷的心,其他的就不用管了,有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通知你的。”“我——”芳菲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她只是知道芳卉将来一定有什么事需要她办,可会是什么事呢?想到这里,刚才心中的那些小小的快乐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且说薛嬷嬷知道了裴侯爷书房这件事之后,她的心中一直为自家姑娘感到不平,可又不能现在告诉自家姑娘,那不是让自家姑娘的心中更痛吗!可一个人如果心中憋着一件事情,如果没有一个发泄的地方,总是不痛快,薛嬷嬷,想了又想,最后觉得还是大少奶奶是最适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大少爷毕竟是大夫人的儿子,如今又是大将军,大少奶奶自然是向着夫人的,总要先处置了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才是。要不然,这以后,这院子里的女人还不是都翻上天去了。枯蝶今个一早起床,并没有去裴老夫人那里,她打算一会就去账房溜达溜达,这府中的财政大权她虽说也没啥兴趣,除了裴府发给她的月银之外,裴奕涵的钱都由她保管,够他们夫妻花用了。